白九眼眶瞬间红了,他重重咬紧自己的牙关,不让自己哭出声。
眼泪顺着他的面颊砸落下来,很轻很轻,他的手还在牢牢背着钱风,没有去擦。
白九沉默了一会儿,声音仍然轻快,却带着鼻音:“你这老钱,最会偷懒了,诶,别睡了,快起来,兄弟们还等着喝你喜酒呢!”
“我跟你说,白大前几日还跟我打赌,说你肯定娶不到村里的彩云姑娘。”
“偷偷告诉你,那天其实是白二把你的酒偷喝了。”
“喂,你还答应要帮我洗半月袜子呢……”
“……”
“……喂,别睡了……”
“谁稀罕你的那几两银子,你快起来……自己花吧……”
“……喂……”
再也不会有回应。
钱风死了,死在了白九的背上。
这三天来,已有二十几名亲兵因为伤势过重得不到及时救治,就这么趴在战友后背上,不知不觉地永远睡过去了。
他们含泪把死去的人就地埋下,只拿走了他们的身份木牌和随身信物,若是没有信物的,就割下一小截头发带走。
还活着的人,总得有个念想。
然后抹干泪,继续出发。
如此又艰难行进了两日,众人的心情越来越沉重,神色也愈发憔悴。
休息时,白三有些忧心忡忡:“将军,我们的口粮不多了,省着吃,最多还能坚持两日。”
白行迟颔首表示知晓了,他靠坐在一棵茂密大树上,单腿曲起,抬头看向几乎透不出阳光的天空,心情同样沉重。
不知援军来的是不是李副帅?
不知他是否能发现他留下的标记?
不知他们是否也会遇上袭击?
他知道追兵迟早会追上来。
但他不知道追兵和援军,哪个会先到。
也不知道在他们被找到之前,他们会不会先断粮饿死。
如果来的不是李副帅,那他留下的记号……
他正沉思着,突然闻到了一股奇异的香气。
这种香气很难形容,似是花香,又似是药香,还夹杂着某种让人闻之心痒的古怪气味。
周围不知何时弥漫起了淡淡的薄雾,然后越来越浓,越来越浓。
白三明明就在身侧不远处,却已看不清楚他的身形。
白行迟心中警铃大作,他站起身,拔出了腰间的佩剑,谨慎环顾着周围的一片白茫茫。
但他突然觉得眼皮很重,像是有只大手将他的眼皮捏住,一直往下拉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