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收拾好药箱出门,才走到拂霜楼门口,遽然发现身后传来风声。
她一回头,只见李璧月手持棠溪剑,一剑向她刺来。承剑府主的瞳孔深处闪烁着暴虐的杀意,没有任何的温度,没有任何的情感。
纵使李璧月一向冷情,也从没有人见过她这样的眼神。
叶衣霜察觉到危险,但已来不及躲避,只愣在原地,发出一声惊呼:“李府主,你——”
在那千钧一发之刻,一直守在门外的玉无瑑足下如飞,张开双臂,挡在她身前,疾呼道:“璧月,不可——”
棠溪剑势极快。
这本是无可抵挡的一剑。
剑锋倒映着青年道士着急慌乱的眼神,时间在这一刹被分解。
快得来不及生不出任何念头,又慢得仿佛已经过去无数年。
就在棠溪剑就要刺上玉无瑑咽喉一刻,剑锋忽地停了下来。承剑府主那双满是杀意的眼睛微微失神,仿佛认出了眼前人,又仿佛并不认识,只喃声道:“你是谁?”
就在此时,一柄剑鞘拍上李璧月后脑,将她砸晕了过去。
长孙璟胸口上下起伏,气喘吁吁道:“好险。”
玉无瑑方才在生死间走了一个来回,此时仍有些后怕,问道:“长孙师伯,这是怎么回事?阿月不是醒了吗,为什么她会突然攻击叶谷主?”
长孙璟长叹一声:“唉,我就知道照夜八荒剑不可轻动,她一连用了两次,唉,唉……我本来心存侥幸,想着她上次既然没太大的事,这次也是一样。没想到……没想到……”
长孙璟唉声叹气:“想不到阿月也会走上第三任府主江承影的老路。明光那边还不知道什么情况,阿月也出事,这该如何是好?”
叶衣霜这时也缓过神来,问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的医术应该没问题才对,为什么李府主方才好像失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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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孙璟道:“一切的问题都出在照夜八荒剑上,这柄剑曾浴真龙之血,威力无穷,但是因为龙之怨力,有很大的副作用……”
玉无瑑想起上次在那溪李璧月短暂失忆的事,问道:“师伯是说,阿月又失忆了?”
长孙璟:“第二次使用,比失忆严重多了。承剑府的历史上,也只有第三任府主江承影两次使用过照夜八荒剑,他的结局,唉……”
江承影是承剑府第三任府主,也是继秦士徽之后第一位使用照夜八荒剑的人。他第一次用剑之后,也曾短暂失忆,当时,他并不以为异。
在第二次遭遇强敌之时,他理所当然地再次使用这柄剑,虽然成功诛杀敌人,可他重伤清醒之后,就像发疯一样拿剑乱砍。
江承影的妻子南容,亦是当时承剑府有数的女剑者,为了阻止他杀人,死于江承影的剑下,江承影的两位师弟也被他所伤。承剑府无奈之下,向玄真观和昙摩寺求助,最后玄真观主玉真道长和玄真观寂严禅师联手,才将江承影制服。
两人诊断之后,发现江承影的识海有无数的黑色丝絮。这些黑色丝絮是真龙死时所产生的怨力,在江承影使用照夜八荒剑时进入他的识海,影响了江承影的神智,让他一直以为自己仍然处在上一次的战斗之中,会攻击自己遇到的每一个人。
此事让玉真道长和寂严禅师觉得颇为棘手,最后寂严禅师想出了一个办法,便是以将自己的元神的一部分炼化为纯净的灵魂本源之力,进入江承影的识海,净化龙魂怨力。
但是这个方法,有着很大的危险性。没有人会让其他人侵入自己的识海,一旦江承影以神识反击,寂严禅师九死一生。
玄真观和昙摩寺都是修元神。元神也就是凡人所说的灵魂,修者通过修持,魂元远比一般人稳固强大,也称之为元神。神识,即由灵魂所衍生的人格意识,藏于人的丹田识海。江承影失去神智,神识也失去自我意识,在自己的主场会攻击侵入者。
玉真道长多番劝阻,但寂严法师天性慈悲,认为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他与江承影本是挚友,无法坐视自己朋友如此沉沦下去。
最后,他将昙摩寺住持之位传给自己的弟子,交代好身后之事,让人将自己和江承影关在一间密室中。下令,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许进去,也不许从外面开门。
七天之后,江承影从密室出来,带出来了寂严法师的尸体。寂严法师虽然治好了江承影,但他的元神在进入江承影识海之时,遭到反击,最终身死魂消。
江承影虽然恢复,可是他的妻子和挚友都因他而死,终日愧悔。三年之后,郁郁而终。
长孙璟懊恼道:“这也怪我,我以为华阳真人已死,这世上应该没什么人会让阿月动用这把剑,离开长安之前没有事先提醒,谁能想到昙无国师这老不死的能搞出这么大个阴谋。”
玉无瑑与李璧月额头相抵,灵台相接,果然见到李璧月识海深处,无数黑色丝絮缠绕,浓郁如同化不开的黑雾。
“果然和长孙师伯说得一样。”
他将李璧月抱起来,问道:“当初寂严禅师为江府主净化龙魂怨力的那间密室在哪里?”
长孙璟瞪大眼睛:“你想干什么?难道你——”他拖长音调,语气不可思议。
玉无瑑道:“寂严禅师既然能为江府主净化龙魂之力,那我也可以。”
“可是……可是……阿月她……还有你……”长孙璟语无伦次:“你们……”
最终,他索性放弃组织语言,直截了当道:“不行,我不能允许。明光已经出事了,阿月也出事,如果你再出事,那玄真观、承剑府、昙摩寺就真的一起全军覆没了,三十年前的谶言就直接应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