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后,大家收拾东西的声音此起彼伏。
屏幕上的远端画面还亮着,陈知没有急着下线。
她对着镜头说:“Vivian,我之后会发你两套benchmark,一套公开的,一套经过匿名化处理,但更接近真实。”
“谢谢。”宋佳瑜说。她把“谢谢”两个字说得很轻,却完整,像一个稳当的句号。
屏幕黑下去。
会议室只剩下纸张被装进文件夹的“沙沙”声。
有人寒暄:“宋总,辛苦。”她点头,一个“辛苦”不说,反而问:“你们家里老人最近还好?”对方一愣,随即笑出好看的弧度:“好多了,谢谢关心。”这种记忆与提问是李岚教她的:礼貌不是词,而是记忆。
她从不把这当技巧——她当它们是温度。
傍晚五点半,天就更暗了。
她回到办公室,把今天的要点按“工厂—渠道—咨询”三条线整理成日清。
发完邮件,她靠在椅背上闭了闭眼。
短短十几秒,她的脑海里像放映机一样掠过今天的画面:产线折线的起伏、会议室屏幕上冷白的光、陈知的低髻与冷静的喉结线、乔然发来的“快了”。
每一格都不吵,彼此之间却有一种隐秘的张力。
手机又震了一下。
这一次是陈知的邮件:【QuarterlyHealthFoodsBenchmark(EastChina)—forVivian】附件两份,正文简短到近乎刻板:【一套公开、一套匿名。第二套仅供内部参考。周二会补充样本说明。—Selene】她看着“仅供内部参考”几个字停了停,指尖悬在触摸板上,最后点了“保存到项目文件夹”。
她没有回邮件——她会在周二的会上回。
这也是一种边界。
夜里七点,她离开公司。
风更冷,雾更厚。
她把围巾往上提一点,走向停车场。
车门关上那一刻,冬天像被隔绝在玻璃之外。
她给乔然发消息:【几点?】对方很快回:【还要一个小时。】她想了想:【我先回家。要不要我热牛奶?】那边过了几秒:【要。】
她笑了一下,心里某块地方被轻轻按了一下——不是疼,是知道自己被需要的那种缓慢的暖。她把音乐开到很低,车在城市里如水一样流过去。
回到家,她先把牛奶温着,轻轻搅动,避免在表面结皮。
然后她去浴室放了热水,把浴巾折好。
她在玄关换鞋时听见门外有脚步停住,滴的一声,门开了。
“我回来了。”乔然说。声音里带着外面冷风的颗粒感。她把外套挂好,正要往里走,就被一杯温牛奶递到手里。
“先喝。”宋佳瑜说。
乔然喝了一口,呼出一口气。她低头在宋佳瑜额头上亲了一下,像在纸上盖了一个“已阅”。“你呢,今天?”
“工厂,复盘,Selene发了两套benchmark。”她说这些词时就像说“盐、糖、面粉”,生活的一部分,冷静而规整。
“辛苦吗?”乔然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