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滴滚烫的泪珠砸向地面,冷热相交,令人心颤,他害怕,恐惧,更怕风万云的沉默低眉,哪怕他此刻说要他禁闭十年,也好过一番失望无言。
风将暮顶着双肿大的眼,痴痴地抬头,他心中鼓声雷鸣响彻不断,却在听到一声极轻极浅的叹气时,瞬间化为飞烟。
“你害人性命,逐浪峰是留不……”
千钧一发之际,堂外突然传来一道嘶哑干燥的声音,就像是在沙漠中渴了许久,终于见到一汪清泉般急促。
“师尊,六师妹说禁闭崖一事她也有错,愿禁闭于无竹居一月,潜心修炼,望师尊再给三师兄一个机会。”风色寒一板一眼讲述道。
“她?”风将暮满脸震惊,慕行春会有这么好心?
而他口中的那个心如蛇蝎般的恶毒女人,此刻正悠哉游哉地躺在摇椅上,观竹居浪潮,叶片盘旋,似在水中摇摆般晃荡地落下。
【宿主,你为什么要风飞雪去替风将暮求情。】
“我这是立一波伪善人设,这事要是传到天雪宗,两万多张口,你一言我一言,谁听到不得夸我一句菩萨心肠,再说了……”慕行春话锋一转,轻咳一声,小声道,“我自请禁闭一月,到时候偷偷下山,水玉堂的好感那不是手到擒来。”
那只黑猫早就跑没影了,但慕行春已经打心底将它认定为水玉堂,先前只是在慕府救过他一次,就喜获秘笈和宝剑。
这原著中行走的真宝库,谁不喜欢?
【宿主真聪明,距离秘境大开还有一年多,只要宿主拉高水玉堂的好感,定能拿到形影珠改写结局!】
慕行春先是在无竹居内待了几日,这几日她钻研秘笈,偶尔抱着那柄黑剑细细观察,长剑出鞘,寒芒不断,月色下黑如玄铁,冰凉生畏,只见它剑身锋利,可破风断水,纵是虚无缥缈的一缕烟,也能被它斩得上下分明。
慕行春想起那日柳声绝曾说过这剑的灵气世间少有,便对着自言自语好一番,可惜迟迟不见回应,又抱着踮了踮,剑身侧看厚如一块砖,却极轻极巧,就像中看不中的空心剑。
这几日,风将暮于门外徘徊了不下了三次,次次要待上两个时辰才走,要不是慕行春知道他没那个脑子,定要以为他是来监视她的。
慕行春自是无心理会,一闷头扎进秘笈里,这秘笈虽看着像本邪修,但其中不乏实用新奇的招数,她这几日就是苦心钻研那名为地遁术的术法。
这名取得怪,虽叫地遁,却是行于云间,将人之气牵于云尾,自在飞行,天之下,却尽在云间,无不可到之地。
这短短几日,慕行春纵然是绝世天才也无法一下掌握其中精髓,更何况她也没那个天赋,生下来就是被供着养着没吃过苦,就连拜师都是因慕空书而被刺激到的。
一个名副其实的废物。
她只能携着朵残云,断断续续到复椿城,幸而逐浪峰位于月线城最南侧,与富椿城临近,相距不远。
底下灯火如星,人声鼎沸,络绎不绝的人挤在一处,前头是一座金尊玉雕般的九重楼,楼檐脚下各挂两只盛满萤火的明灯笼。
灯身乃是由镶珍堂新出的包月娥所致,这包月娥薄如蝉翼,不透不糙,如月下仙子飘飘而来般滑顺,如今只是被用来制灯身,自是奢华浪费。
倒不知这高楼上是何许人也?金贵至此。
灯身影影绰绰,映照一婀娜窈窕女子困置其间,风过,灯转,女子舞如旋花,弹指间九重楼下喧闹一片,而这只是盏灯笼罢了。
慕行春扯下残云,挂在一棵树上,满脑子都是这奇景,不愿就此离去。
“三娘!”
一声高亢喊叫,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突然,一阵凉爽的微风习来,带着股幽幽芙蓉花香,再看去,九重楼上,金粉闪耀,于黑夜中徐徐飘下,如梦如幻,如痴如醉,人群沸腾,口中皆嚷这三娘。
慕行春站于粗树枝上,看的最高最近,目光所及,帘幕低垂,迤于地面,如泡在水中飘忽不定,层层叠障,薄幕后一女子身形曼妙抚手弹琴,琴声悠扬,清雅飘荡,她轻笑一声,抬头。
幽风再起,薄幕被掀开一角,挑起这遮影雾,慕行春好奇着探出脑袋,势要看看这被趋之若鹜的三娘是怎样一个女子。
下一秒,她瞪大了眼,不禁轻呼出声,“水玉堂?”
只见帘幕下,一张纯真无暇的脸耀如白瓷,他的眼中一改往日的柔弱无害,只有望不到边的淡漠。而他身旁的女子,炽热娇艳,如束火热的红花,眼中嘴角始终带着两分调情的意味,不同于慕行春的明艳,三娘自带妩媚,风情。
慕行春想起了与水玉堂的初相识,当时柳光满对他拳打脚踢,只因他与金三娘搭话,原来彼时的金三娘就是今日的三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