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人的深夜中辗转难眠时,她总是会起身翻上几页书舒缓那不知是春情还是思情的种种心绪,不过无论是哪种,最后都会化为不敢奢求却又不甘放手的哀情。
“博士。。。你又在哪里呢。。。?”
。。。
。。。
“这是我的结论。”
*啪*的一声,一板全手写手绘的计算过程和结论组成的报告被丢在了桌上,足有三十张纸那么厚,坐在桌前眉头紧锁的男子揉了揉鼻梁,沉沉地长呼了一口气似乎终于解脱,而站在桌前的七八名身穿蓑衣与斗笠的炎国护卫就那么一动不动地盯着他的一举一动,唯有一名官员打扮的人走上前来拿起这份报告,眉头微蹙。
“此处矿脉已经开采数十载,仅凭你一言和这些内容便咬定矿脉不日将发生意外?你要知道这并非是随口一说,若上上下下劳民伤财折腾一番而无事发生,哪怕你非大炎人,大炎依旧有治罪之权。”
“谨知府,您这番话是否太过苛刻!”
坐在桌后的男子微微擡起头,漆黑的双眸稍稍斜向上瞟去盯着那严肃地俯瞰自己的官员,并未作声,但是在他身后的一名一对奇兽异角女子已经十分不满地皱紧眉头踏前一步,直勾勾地盯着那咄咄逼人的官员,口中声音清冷肃穆,却还是难掩那有些激动的情绪。
“博士本是前往大荒城处理。。。处理他事,全是因为路过此处感受到此处矿脉异常方才停留,提出宝贵之言!您身为大炎知府,不多加尊敬反倒严加看管,这本就不合体统!”
“本知府是出于本城百姓考虑,不可能因为一外来者几句话语便立下决定!更何况如此危险之言,无论对错,本地官府都不能就此任其离开,而所谓司岁台邀请却也拿不出半点证据,让我如何相信?更何况——就算阁下认为本知府所作不合体统,却也轮不到已不在大理寺正式任职的麟少卿来管制!”
“你!”
“。。。惊蛰。”
“唔——!”
斗篷下的托猛地擡起,露出一头金色的秀发与一双愤怒的双眼,但她尚未发作,就被身旁男人的低语轻声喊住,她也不得不轻咬银牙不再言语,坐在桌前的男人则深吸一口气,静静地望着面前表情严肃的官员,微微点头。
“我明白大炎的律法严苛,也知道您对大炎的民众很在乎,我已经得出了结论,如果你不信,你现在就可以让你们大炎的工程天师去矿脉里探测看看我说的属不属实,你也说了,如果我说的是假的你们白折腾一趟是我的问题,但是。。。如果矿脉真的出事,水坝崩毁形成洪水直冲下游,甚至卷上巨量源石结晶形成天灾,希望你别忘了,谨知府先生。。。这片河流的下游,是大荒城。”
“不劳费心,我会亲率部下亲临,如若真如阁下所说,在下必将以礼厚待,届时本城百姓与大荒城百姓乃至大炎,都将铭记感谢阁下。”
“我不需要你们的感激,我只是。。。为了一个人而已,如果再有几日谨知府先生还是没有结论,抱歉,我无论如何都得走了。”
“请再候些时日吧。”
“。。。请便。”
擡起手示意不送,谨知府端起那份报告细细端详着离开,而周围那些身着斗笠的护卫也都跟随走出门外,但是能看到他们只是留在门口看守,完全不允许他离开,他也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向后仰去靠在椅子上,反而是他身旁的金发女子猛地向门口走去,没走几步后又猛地停住,狠狠地啧了啧嘴,转回身望着那坐在桌后一脸疲惫的闭目养神的男子,她眼中的焦虑与怒其不争也被那丝心疼搅的发不出火来。
哪怕她一直都没有看到博士露出任何焦急和慌张的表情,她想也能想到博士的心里会是什么心情,这一路上她没少见到博士每每提到黍时眼中与语气中完全无意识流露出的深情与担忧,这让她羡慕之余,更多的却是替博士的平静在宣泄。
“博士!司岁台前日方才传来消息,大荒城北与地下的邪魔突然犯祟,大荒却反而迎来丰年,代价却是镇守大荒城的岁兽代理人气若游丝,怕是随时有神识消散回归岁陵的征兆,现在若是你不去,她回归岁陵姑且不论,博士你——你怕是再也没机会——!”
“。。。我明白。”
闭目养神的双眼重新睁开,博士叹了口气,声音中带着点不得不做的无奈。
“但是这里是大荒城的上游,如果让这里的源石矿脉出事,按照司岁台的说法,大荒城现在要是突然受到一次天灾,邪魔更是会突然躁动,到时候怕是我去恐怕连黍最后一面都见不到,倒不如先解决这里的问题。年夕也说了她们先去想想办法稳住大荒城的土地,令应该也快和司岁台交涉完前往。。。更何况,无论是黍,还是你,难道能眼睁睁看着大荒丰年被毁,百姓流离失所饥寒交迫吗?”
“我当然看不了!本地官府那这里可以由我来交涉,但是那是大炎的责任,是官府的责任,不是博士你的,也不是黍天师的——!”
“。。。我知道不是我的,所以我只会尽力而为,但是黍认为那是她的,她会倾力而为,哪怕永远留在大荒城。我并不是为了大炎在忍耐与黍相会的推迟,而是为了黍,我才在这里忍耐。”
“为了不必忍耐而忍耐,你,她——博士你也是个倔种!真是的。。。你都不急,我着急个什么劲?我不管你了!随便!哼!”
狠狠跺了跺脚,咬紧牙关的惊蛰直接一扭头走出了门,把门口看守的护卫都吓了一跳,不过他们的命令只是看守这个“散播谣言”的男人,对这位前大理寺少卿姑且也不敢多得罪,只能默默转头看一眼屋内依旧坐在椅子上的男子,缓缓合上房门。
“。。。你这一路上可没少说不管我这种话呢,惊蛰。”
轻笑一声,博士的眉头逐渐耷下,嘴角的笑容却轻轻消失,手臂轻轻遮住额头,脸上的表情逐渐变成了有些严肃的不甘。
“可是,你说的一点也没错呢。黍那个。。。笨蛋。”
如果说博士所有的雌兽都有性格上的缺陷让他担忧,那只有那么寥寥数个人不需要让他担忧,但是这些人在他眼中却又都是完完全全让他担忧的,曾经自己没能拉住的特蕾西娅是第一个,博士可不希望黍这次又成为从自己掌心溜走的第二个。
“之前我会甘愿由你留在大荒城继续你的愿景,但是你要连自己的性命都要留在大荒城的话,我可不会再同意了,黍。这次,就算是被你憎恶被你怨恨被你刻下一个自私的名号,我也一定要抢你走了。等着我,我马上就。。。”
【“时间不待追赶,命运造化弄人,若是再晚三分,再留。。。七分余恨。”】
“。。。(皱眉)”
口中的呢喃戛然而止,脸上的不甘瞬间化为了冷静,博士瞬间挪开手臂望向门外,惊蛰离开后才刚刚关上的门又被推开,一名身着深色长袍的男子站在门口,灰色的长发之间是一双特殊的龙角,身上明显炎国风格的长袍十分高贵优雅,而他的表情也非常平淡,看起来似乎是哪家贵公子一般风度翩翩。
“我是来送东西的,这里有你们知府的手信。”
左右的护卫似乎收到了什么命令,放下了拦住他的手臂,他也缓缓踱步走进了房间径直走到了博士的桌前,将一个不矮的盒子放到了桌上,博士认得,在大炎,这是食盒的形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