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他身形略侧,左掌突然平举,右拳呼的一声直击而出,如来佛座前一口烧香的铜鼎受到拳劲,鏜的一声,跳了起来,正是大金刚拳法中的一招“洛钟东应”。
拳不著鼎而铜鼎发声,还不算如何艰难,这一拳明明是向前击出,铜鼎却向上跳,可见拳力之巧,实已深得“大金刚拳”的秘要。
少林眾高僧心下嘆服,知他这招式看似平凡无奇,其中所蕴蓄的功力实已到了超凡入圣的境地,正是大金刚拳的正宗招数。
鳩摩智袍袖一拂,笑道:“这『袈裟伏魔功”练得不精之处,还请方丈师兄指点。”
一句话方罢,他身前七尺外的那口铜鼎竟如活了一般,忽然连打几个转,转定之后,本来向內的一侧转而向外,但见鼎身正中去了一只手掌之形,割口处也是黄光灿然。
鳩摩智最后所使的“袈裟伏魔功”,玄慈方丈毕生在这门武功上的时日著实不少,以致颇误禪学进修,有时著实后悔,觉得为了一拂之纯,穷年累月的练將下去,实甚无谓。
但想到自己这门袖功足可独步天下,也觉自慰,此刻一见鳩摩智隨意拂袖,瀟洒自在,而口中谈笑,袍袖已动,竟不怕发声而泄了真气,更非自己所能,不由得百感交集。
翼时之间,大殿上寂静无声,人人均为鳩摩智的绝世神功所震镊,
只听鳩摩智道:“方丈既如此说,那是自认贵派七十二门绝技,实在並非贵派自创,这个『绝”字,须得改一改了。以小僧之见,少林寺不妨从此散了,诸位高僧分投清凉、普渡诸处寺院託庇安身,各奔前程,岂非胜在浪得虚名的少林寺中苟且偷安?”
此言一出,神山上人,哲罗星,波罗星均面露喜色。
虽然他们也暗骂这吐蕃国师狂妄至极,但总归也是站在少林对立的一方,与他们大有好处。
玄慈默然不语,心中如受刀。
少林寺后山,山门外。
一条豌小径隱没在苍松翠柏之间。
大理天龙寺枯荣禪师手持九环锡杖,缓步而行。
他的左手,是本因方丈,一袭袈裟在风中轻扬。
他的右手,是保定帝本尘,身著僧袍,却掩不住帝王气象。
拈寺住持黄眉僧紧跟其后,两道黄眉呈倒八字分外醒目。
本尘当先引路,忽驻足指向前方:“师伯,穿过这片黑松林,再行二里便是少林寺山门了。”
枯荣禪师轻抚银须,目光穿透松林望向远方:“四十年前老訥初访少林时,这松柏尚不及腰粗。佛法无边,岁月如梭,多少因果轮迴,终究参之不透啊。”
他手中锡杖轻触青石,发出清越之音。
本因方丈道:“当日少林助我天龙寺保全《六脉神剑》,又在大理剷除四大恶人,此恩难忘。
此番少林广发英雄帖共抗契丹萧峰,我天龙寺自当投桃报李。师伯亲临助拳,却取道后山,正是不欲张扬之意。”
枯荣禪师微微頜首:“少林古剎,底蕴深厚。可惜虚言还俗,少林实力大损。若需援手,我等自当效力。若无需相助,也不可喧宾夺主。”
说罢抬眼望天,但见一只苍鹰掠过山巔,消失在云靄之中。
正在此时,忽闻少林寺方向钟声大作,浑厚的钟鸣震盪山谷,惊起林间飞鸟。
四位高僧同时驻足,凝神细听,
枯荣禪师白眉一扬,眼中精光一闪:“是鳩摩智到了!”
原来,他们一路行来,早已听闻吐蕃国师鳩摩智放言要少林寺交出《易筋经》和《洗髓经》,
其行径与当初强索天龙寺《六脉神剑》如出一辙。
枯荣禪师深知少林玄字辈高僧的武功深浅,倘若鳩摩智当真出手,少林寺恐怕无人能敌。
若是此时契丹萧峰再来少林挑畔,少林寺危在旦夕。
“事不宜迟,脚下加劲了!”
枯荣一声令下,四道身影如飞絮掠空,脚下生风。
四僧皆是大理国当世顶尖高手,此刻心系少林安危,各自施展轻功提纵之术,转眼间已逼近后山门。
忽然,身后黑松林中募地传来一声悽厉惨叫,划破山间寂静。
四僧身形骤停,衣袂犹自飘荡未落。
枯荣禪师白眉微感,沉声道:“阿弥陀佛。既有求救之声,我佛门中人岂能坐视不理?”
他略一沉吟,当即决断:“本尘、黄眉师侄,你二人速去林中查探。鳩摩智正在少林生事,老訥与本因先行前往助阵。”
本保定帝与黄眉僧合十应诺,转瞬已投入黑松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