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一起回到杏子林这时候,杏子林里的情势又急转直下,天台山的智光大师已经到了,並且刚刚讲完三十年前雁门关惨案。
王语嫣听得太过认真,居然都没注意到虚言的离开。
徐长老道:“多谢智光大师回述旧事,使大伙有如身歷其境。这一封信是那位带头大哥写给汪帮主的,书中极力劝阻汪帮主,不可將帮主大位传於乔峰。乔峰,你不妨自己过一过目。”
听完智光大师讲述的旧事后,乔峰整个人如坠冰窟。
如果说之前江湖传闻他可以不信,庞云翔临死前的嘲讽他可以不信,全冠清的阴阳怪气和质疑他可以不信。
但此刻,智光大师这等德高望重的前辈,绝不可能编造这样的故事来欺骗自己。
更何况还有赵钱孙这位当年的亲歷者在一旁佐证,更让整件事显得確凿无疑。
乔峰浑身麻木,正想去拿信来看,智光大师抢先道:“先让我瞧瞧,是否真是原信。”
说著將信接在手中,看了一遍,说道:“不错,果然是带头大哥的手跡。”
然后左手手指微一用劲,將信尾署名撕了下来,放入口中,舌头一卷,已吞入肚中。
乔峰万没想到这位德高望重的老僧会使出如此手段,怒喝一声,左手凌空拍出封住他穴道,右手疾探夺信。
可惜终究迟了半步,那信笺末尾的署名已被智光大师咽入喉中。
乔峰怒极,又是一掌,拍开了他穴道:“你—你干什么?”
智光大师微微一笑,说道:“乔帮主既已知晓身世,想必定要报那杀父杀母之仇。汪帮主已然仙逝,此事暂且作罢。至於那位带头大哥的名讳,老訥实不愿相告。当年参与伏击令尊令堂之事,老訥难辞其咎。今日甘愿独担此罪,要杀要剐,但凭乔帮主处置。”
雁门关一役后,智光大师曾发大愿心,飘洋过海,远赴海外蛮荒,採集异种树皮,治癒浙闽两广一带无数染了瘴毒的百姓。
他因此而大病两场,结果武功全失,乔峰若要杀他,简直易如反掌。
但乔峰见他垂眉低目,容色慈悲庄严,心下虽是悲愤,却也不由得肃然起敬,说道:“是真是假,此刻我尚未明白。便要杀你,也不忙在一时。”
说罢,乔峰丟开智光,就著火光看那信时,只见信上写道:“剑髯吾兄:数夕长谈。。”
徐长老见乔峰读完此信后呆立不语,当下又递过一张信笺来,说道:“这里还有一封汪帮主的亲笔手书,你自当认得出他的笔跡。”
乔峰接了过来,只见那张信笺上写道:
“字諭弓帮马副帮主、传功长老、执法长老、暨诸长老:。:::
乔峰看得分明,这几行字跡確確实实是恩师汪剑通的亲笔。
至此,他对自己的身世再难存半分疑虑。
想到恩师待自己一向如慈父般,虽教诲严厉,却关爱至深,更觉心中酸楚。
谁能料到,就在自己接任弓帮帮主的大喜之日,师父竟暗中留下了这道遗令?
他心中一阵酸痛,眼泪便夺眶而出,泪水一点点的滴在汪帮主那张手諭之上。
一代英雄被身世所困,这剧情真是虐心。
不过想到他后来变成萧峰更帅了,虚言又觉得不是那么扎心了。
两封信,言之凿凿,群雄佐证,断无戏言,原本残存的一丝信念也被无情抽离。
英雄气短,儿女情长!
乔峰忽然仰天长啸,在心中闷了半天的疑团,此时方始揭破,向全冠清道:“全冠清,你知道我是契丹后裔,是以反我,是也不是?”
全冠清道:“不错。”
乔峰又问:“宋奚陈吴四大长老听信你言而欲杀我,也是为此?”
全冠清道:“不错。只是他们將信將疑,拿不定主意,事到临头,又生畏缩。”
全冠清说完,群弓无言,其余江湖人士都沉默不语,乔峰等了一会儿,见无人作声,
说道:“乔某身世来歷,说来惭愧,至今未能確知。但既有诸位前辈指证,乔某自当竭力查明真相。这弓帮帮主之位。:。理当退位让贤。”
说著右手探入裤脚长袋,缓缓抽出一根碧绿晶莹的竹杖,正是弓帮镇帮之宝打狗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