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胜天苦笑,声音里满是无奈。
三年前,袁胜天刚考上大学不久就死于车祸。其母伍秀将他的骨灰接了回来,又不知从哪里得来了一些法子,在客厅里装了个灵龛,将他的骨灰和牌位供了起来。
头七那夜,她焚符念咒,竟生生把儿子的魂魄唤了回来。
伍秀看不见他,也听不见他说话,只是对着牌位哭泣,自言自语般说道:“胜天啊,如果你在,就吹一下蜡烛。”
烛火果然微微一晃。
她当即破涕为笑,抱紧牌位:“妈就知道,你舍不得丢下我一个人。”
自那以后,她更是日夜烧符,又以猪血、鸡鸭血供他。
“说实话,我压根不吃那些血呼啦的东西。”袁胜天说,“而且时间一久,我妈精气神越来越差了。”
冉星一边听,一边环顾屋子。纸猫早已跳下肩头,不知跑哪去了。没走几步,她便在落灰的电视机上方瞧见墙上嵌着的灵龛,骨灰盒、牌位与香炉并列,其上积着一层灰尘。
袁胜天似乎很久没和人说话了,眼底浮现出一种奇异的渴望,像是干涸河床里最后的几滴水,珍贵又脆弱。
生前,他们关系不算亲近,也就是普通邻居见面点个头的程度,没想到两人死后还能坐在他家客厅里谈话,还露出了些许真实的疲惫。
“我妈精神头不好,就有些游魂跟着她过来,每次都是我处理掉的。”
说到这里,袁胜天身上罕见地露出一丝煞气,让冉星不禁皱起眉头。他身上气息混乱沉滞,不似地府中鬼那般纯净。
袁胜天领着她走向卧室,低声道:“我觉得,她会变成这样……全是因为我。”
冉星望向床上侧躺着的那副形销骨立的身体,看到往日精神抖擞、最爱炫耀的伍阿姨,如今竟衰败至此,只觉世事难料。
“你就没想过离开?”
她心底仍有些警觉。
“想过。”袁胜天的笑意苦涩,“可我走不了。”
他不是没试过踏出家门,一步,两步……最多走到门口两米外,便仿佛被人揪住魂魄,痛得撕心裂肺,再也迈不出去。
“而且我妈根本听不到我说话。”他低声喃喃,眼神灰暗,“你知道那种崩溃吗?三年了,她就是不肯……不肯放下我,也不肯放过自己。”
“这三年,都没有鬼差找到你?”冉星问。
袁胜天怔了怔:“……鬼差?什么东西?”
冉星跟他简单说了阴曹地府的事,袁胜天像触了电似的弹起身,半瘪的脑袋几乎戳到四楼地板里。
“那不都是些骗人的吗?一点也不科学,不唯物主义!”
人在走到无法解释的边缘,常会用所谓的常识来抵御恐惧。
冉星淡淡回了一句:“那你现在不也是鬼了,这又怎么讲得通?”
袁胜天不说话了,他的眼底先是涌起慌乱,随即被一层恍惚覆盖。
“那阴间和阳间一样吗?”他迟疑地问。
“差不多,也有手机、有网络。”冉星掏出手机,指尖在屏幕上滑动,动作干脆而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