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人机的击杀需要正当理由,下层执行官在市中心进行追击,横竖是把“管理局有内鬼”写在我上司脸上了。
总之,在整个城市里打游击还是挺有意思的。
但是,姚渊一定又在试探我。我看向窗外,等着他先来问我。
路灯已经亮起,冷色的光顺着道路延伸,遥远的城市线光似乎近在眼前。
我感觉手里有点空,顺手在周围摸了摸,才意识到缺的就是速写本和笔。
总不能压着副驾驶的人去摸储物箱里的速写本,我只好违背习惯,努力适应无所事事的车程。
“还说你不喜欢画画。”副驾驶的人撑着头,在间断的路灯里笑得像狐狸,“那你在找什么?”
“找东西把你嘴堵上。”我撇开脸,不愿意施舍给他一个眼神。
“这个我没法给出建议,我不太擅长闭嘴。”他发挥了一如既往的插科打诨,“吴潍,你对你队伍里的人也太冷漠了。”
我长长地叹气,把视线转到姚渊身上:“够用就行。”
我不知道姚渊在想什么,就算,就算可以真的到某种意义上的推心置腹,我十年对他的追杀就是深沉痛苦的血债。
于任何人而言都是彻头彻尾的毁灭式碾压。没有谈判,没有基于对人的尊严宣告,只有对待任务的、无可后撤的推进。
我不信他真的能跨过去,不信他能够在得知这段记忆后的四年里,安稳顺遂地像噩梦一样抛掷脑后。
不可能。没有人可以放得下。
我都放不下。
“那是你的任务。”姚渊的情绪很稳定,仿佛看穿了我的想法一样,“我相信小瑎的判断。”
我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后也只是闭上了嘴。
路过了好几十个路灯,车程将近尾声,我才回答他:“你不能这么想。”
他轻笑一声:“为什么?因为会陷入虚无?”
“不,因为姚瑎不会判你死刑。”我冷漠地回答他,“‘死亡是底牌’,这是你们的家庭教育。”
姚渊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用这句话作为论据。不知道是真心疑惑,还是想试探我的想法,他停顿片刻:“那我,又为什么该死呢?”
他从头到尾都跨不过这个坎。说是“坎”,但还是太浅了,说是“天堑”还差不多。
“所以,你不该被纪殊珩找上的。”我斟酌着语气,“在管理局的路线里,你就应该延续那六年的退休生活。”
沉默片刻,赶在姚渊开口之前,我还是补上了那句徘徊许久的话:“是我没有解决完案子。我不该走的,我不该——”
“你觉得是你的错?”姚渊打断了我的话,“你没有办法为他人的选择负责,吴潍。”
“但你就不用赌上那么多只求一个我根本不能说的真相!”我情绪有点失控,掩饰似的清了清嗓子,“只要我多待两年,纪殊珩就绝不会有制造LEA的机会,绝不会有你这样的痛苦。”
出乎我意料的是,姚渊像是找到了什么答案一样,话在嘴边又咽了回去,最后只跟我开口说:“你没有资格定义我的痛苦。”
我撑着头,看向道路尽头,不愿意再和姚渊对视:“但我定义了你的死亡。”
“伸手。”他先伸出了手,语气里是不容置喙。
又嫌我反应太慢,把我的右手抓进他的手里。
姚渊的手比我大一圈,力量上我应该是下风,但技巧上,我确信能顺利压制退休十年的姚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