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遐宁想,好了,她现在要多管闲事了。
进入地牢后,长长的楼梯倾斜向下,穿过似乎没有尽头的甬道,这里暗无天日,宿溪风依旧掐了个术法来照明,老实跟在她的身后,这又像回到秘境中了。
……不过既然联想到了这个。
一片安静中,祝遐宁冷不丁发问:“怎么这回师兄不怕黑了?”
其实宿溪风都忘了扯过的借口,他顿了下,反应飞快:“师妹愿意的话,也不是不可以……”
居然倒打一耙!
论脸皮厚度,祝遐宁甘拜下风。
“还是算了。”她不动然拒,“这里情况不明,还是需要空出手警戒。”
宿溪风非常明显,充满可惜,格外故意地叹了口气。
祝遐宁:……戏太多了!
不过进入陌生区域,二人还是不约而同选择了靠近彼此互相照应。
在这个方面,到底显露了自小青梅竹马长大,不动声色的默契。
长到祝遐宁怀疑找错地方的阶梯终于走到尽头,她们进入牢房的正体。祝遐宁将右手按在佩剑上,这次她又换了把新的,上把剑在和赤蛇的战斗中磕碰斑驳近乎报废。
剑柄冰凉地攥在手心,给予沉甸甸的安全感。
地牢的囚犯尽数陷入沉睡。
在这黑暗到拉长时间的地方,人们总会产生惶恐。滴答的水声,墙上沾着的血迹,无处不在的泥土腥味和铁锈味,足以击溃人心的防线,尤其是对于凡人。
被关在牢中许久的人总会渐渐丧失活力,像行尸走肉、像滩烂泥一样,贴在牢房的一角。
祝遐宁要寻觅的应当是一个,因为刚被关进来,因此惴惴不安,无法安眠的小女孩。
宿溪风手中的光没有惊醒那些麻木的人,但最靠近门口的单间,那团漆黑深处,似乎有什么动一下。
祝遐宁扯扯师兄的衣袖示意。
光团飘移过去,一个惊恐的小女孩不期然和她们对上视线。
她没来得及尖叫,宿溪风就拿捏精准地掐了个隔音阵,范围正好笼罩三人。
祝遐宁靠近牢笼,隔着铁栏杆,小女孩连连不安地往后退,直到靠到脏兮兮的红砖墙上。
等她发现无论如何喊叫都无法吵醒其他人,便也意识到面前二人的修士身份,无助又颤抖地抓紧了裙子。
小女孩的嗓子已经喊到沙哑,紧张地问:“你们是、是来杀我的吗?”
说到最后几个字,她几乎引颈就戮般闭上了眼,眼皮不断发抖,眼泪泄洪一般往下流。
祝遐宁最不希望的猜测化为现实。
这是一个看上去不过六七岁的小孩。
放在逍遥剑派,她应该是个刚被捡回来,被宗门所有人慈爱摸摸脑袋,才刚刚接触心法的年纪,说不准还像祝遐宁过去那样拽着师兄悄悄翻墙逃课。
而不是被关在这样一个潮湿阴暗又肮脏的地牢,在无边的恐惧中猜测等待死亡。
再不说话,小女孩就要先把自己吓死了。
祝遐宁紧急求助师兄,在宿溪风的万般不情愿中,从他储物袋搜刮出一堆甜点。
美好的甜食总能慰藉人心,小女孩慢慢睁开眼睛,祝遐宁隔着铁栏放在牢房内的地面,注意不把手过分伸入,以防吓到对方。
“我叫祝遐宁。”她努力模仿掌门忽悠人时具有亲和力的笑,“你呢?”
过了好一会,小女孩才小小声说:“……我没有名字。但我有个姐姐,大家都叫我二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