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你不存在就好了……”
平铺直叙的指责像是无数把利刃插入心口,她无助地捂住耳朵,蹲下身崩溃地痛哭起来。
不是这样的……
我不要……
我不想成为累赘……
陡然从梦中惊醒,沈未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后背早已汗湿一片。
她惊魂不定地环顾四周,眼前还是她和沈知行居住的那个出租屋,狭小,逼仄,可却让此刻的她感到无比安心。她看着沈知行在厨房里忙碌的身影,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见沈知行把煮好的杂粮粥盛进碗里,她连忙起身下床,踩着拖鞋走到厨房:“哥…我………”
她话音还没落,就见沈知行转身从厨房里走了出来,他目不斜视地端着盘子从她旁边擦肩而过,却没有给她一个眼神:“赶紧洗漱,马上要开饭了。”
身后是瓷盘放在桌上的清脆响声,像是在她心里也敲响了警钟。
沈未感觉心慢慢沉了下去。
是了,他们还在冷战中。
沈知行昨天晚上说,在没有真的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之前,不要再和他说话。
可是到底要怎样才是真的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呢?
到底要怎么样,沈知行才会消气呢?
她一向很笨拙,小的时候连筷子都总是握不好,被妈妈纠正了好多次,后来是沈知行手把手教会她的。再大一点之后,他们之间就只剩彼此了,沈知行的一言一行更是成为了她人生参照的范本。
从握着筷子的姿势,乃至对这个世界的摸索方法都是沈知行教给她的。可是他却从来没有教过她,该如何让生气的沈知行消气的方法。
正确答案从始至终都只握在沈知行手里,可是这一次,他却不愿意告诉她了。
沈未垂下头,头一次感觉自己是如此的无力。
从两个人面对面吃早饭后直到上学路上,沈知行都没有再和她说一句话,就算她绞尽脑汁寻找话题想要引起他的注意,也也完全不奏效,他始终都是一副淡淡的表情。不给她回应,也不直视她。
被多次无视了之后,沈未心里也憋闷得有些郁躁。
沈知行从来没有用这样的态度对待过她,所以反而显得这样的沈知行格外的……讨人厌。
放学的时候他果然仍然没来接她,可这一次沈未却很平静,甚至有些习以为常了。
她从容地去了学校对面的一家面馆,要了一份红烧牛肉拉面,吃完后拿着从店里买的冰豆奶悠悠闲闲地晃了回去。
回到家后,打开电灯,放下书包,走到沈知行的折叠床前,她拧开冰豆奶的瓶口,然后笔直地倒了下去。
看着折叠床上的尼龙布被豆奶洇湿成黑色,她却觉得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畅快。
沈知行曾经教导过她,要从解决问题的方法里找到最高效的那个并实行,这句话她一直奉为圭臬。
眼下,就是她找到的,最高效的解决问题的方法——还有什么能比让生闷气的兄妹两肉贴肉睡一晚更能消气
的方法呢,如果没有那就两晚。
不是不愿意跟她说话吗?等到了晚上他睡在她旁边,要是再这样无视她,她就拿胳膊肘捣他,或者像八爪鱼一样死缠着他不放。反正这种事以前也没少做,她得心应手。
接着她把折叠床合上,把豆奶瓶横放在折叠床旁边的桌子上,伪装出一幅豆奶瓶不小心被碰到后豆奶洒了一床的意外场景。
一切都准备就绪后,她安安心心地坐在书桌旁把今天的家庭作业写完后,就自顾自地洗漱上床了。
不知是不是为了要故意躲她,沈知行今天也在外面工作到很晚,她等着等着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今天难得是个美梦,她梦到自己中大奖正坐在西餐厅里吃大餐,鲜嫩多汁的牛排正要送到嘴里,她就忽然被一阵不算轻柔的力道给推醒了。
睡眼惺忪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沈知行面带愠色的脸。
他指着不远处被摊开的折叠床,几乎是咬着牙,一字一句道:“沈未,你能不能给我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
沈未:哦。
她睡意顿时醒了大半,看着折叠床上明显的豆奶渍,睁着眼开始编瞎话:“那瓶豆奶是我放在桌上留着给你喝的,谁知道今天小黄过来玩的时候失手打翻了。”
小黄是领居家养的花猫,时不时会过来串门找吃的。
“哈……”沈知行几乎要被气笑了,他看着折叠床上几乎从头淋到尾的豆奶渍,实在想象不到到底是哪来的猫妖精能均匀地把瓶子里的豆奶打翻在折叠床的每一个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