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群人的突然出现让闻人溪还有些发愣,人群在沧泽宗众人的驱逐下散去,他终于看清了躺在地上的那人的脸。
那是闻人远,一身血衣,胳膊断了一条,余下三肢的手筋和脚筋全部被挑断了,那裸露在外的脖颈上赫然是一个又一个深红的痕迹,看上去是艳鬼留下的。
他躺在那里,分明是个掌门,看着却更像一个刚从某种不正当的场所里被丢出来的嫖客。
“是掌门?”申从云看上去吃了一惊,颇有些装模作样的意味,但沉浸于巨大震惊之中的闻人溪并没有发现,“这是怎么了?”
闻人溪在原地呆愣许久,他又反复看了几遍那人的面孔,确定对方确实是平日里那个威严而和蔼的养父,而不是随便从哪个角落冒出来的流浪汉。
“这是怎么回事?”闻人溪喃喃,“爹,你做了什么?”
他可是掌门啊,怎么能出这样的丑呢?
虽说周围的沧泽宗弟子大呼小叫的,但闻人远还留了一口气在,神智还勉强保持着清醒,但也是只有出的气儿,没有进的气儿了。
他感觉到医修正拼命往他体内输送灵力,只是这时候的他一点灵力都留不住,那领队医修也是沧泽宗数一数二的,只是面对闻人远的状况也束手无策。
“溪儿,”他含糊不清地喃喃,“溪儿在哪里?”
他知道自己大限将至,而唯一让他放不下的是闻人溪。
他努力瞪大眼睛想要看看闻人溪是不是也过来了,只是他现在气若游丝,周围围着的一圈人没人听得清他的话。
就在这时,他似有所觉,拼命睁开眼睛,头颅一毫米一毫米地挪动,直到那个无比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闻人溪站在那儿,分明看见了他,却没有挪动分毫。
闻人远觉得奇怪,他的孩子为什么动也不动?他想开口呼唤,但喉咙被血给呛住了,只能期盼闻人溪自己向他走来。
来啊,溪儿。快过来,让爹最后看你一眼。
有些看热闹的这时候还赖着没有走,他们也发现了闻人远的目光向这边投了过来,一时也有些惊讶。
“我还以为他要不行了,这是回光返照还是怎么?哎,这位道友,你和他长得倒是有几分相似啊,你们认识?”
闻人溪一僵,他飞快扭过头,避开了对方的视线,含糊道:“我不认识。”
语罢,他扯了扯申从云的衣角,小声道:“师姐,我有些不舒服,我们先走吧。”
申从云顿了顿,似乎也没料到闻人溪会直接这么说。她意味深长地往闻人远的方向望了一眼,问闻人溪:“那掌门……”
“就算我们留在这里,也没法帮上忙,”闻人溪道,“我们还是先走吧,别堵在这里给他们添乱了。”
“你说的是,”申从云笑了笑,“那我们先走吧。”
两人并肩离开了,都没有回一次头。
而就在两人走后不久,人群之中不知发生了什么,再次乱作一团。
“怎么心跳突然停止了?掌门,你撑住啊掌门!”
“灵丹呢?把应急的灵丹都拿过来,快!”
然而不论他们如何努力,闻人远的身躯已然陷入了无法逆转的冰冷与僵硬,冯长老终于接受了这个现实,往闻人远身上一倒,一滴眼泪不掉地嚎啕大哭起来。
周围人也纷纷低下了头,不知心思。
一人在旁边围观了全程,见状终于觉得无趣,他转过身吹了声口哨,在无人在意的角落摇了摇头。
“哎呀,怕是得闹翻天喽。”
*
闻人远以那样的惨状死在来宾招待所的消息很快传遍了大街小巷,在沧泽宗的要求下,管理局和羽月负责管理招待所的单位立刻展开了调查。
只是结果不尽人意,没人知道头一天晚上闻人远去了哪里,各种监控录像都没有拍到他出入住所的场景,更别说弄明白他是怎么突然出现在了广场上,还是以那副悲惨的模样了。
沧泽宗怀疑是艳鬼所为,这里是羽月,有那么几只艳鬼并不稀奇,但魔尊没把那些艳鬼管好,现在把沧泽宗的掌门都给杀了,那就是羽月的问题了。
虽然沧泽宗已经衰败,但毕竟曾经也是明终数一数二的大门派,他们的掌门大比期间在羽月的招待所死了,无论怎样魔尊都得给出一个交代。
更何况,今天是一个闻人远,之后就会死其他门派的掌门,要是魔尊不给一个说法,其他人也难以安心继续住在这里。
房弘光是这两天刚抵达羽月的,他屁股还没坐热,就多了这么一桩麻烦事要他来处理,他也只得带着弟子尚语堂匆匆赶去了会议现场。
这次事关重大,魔尊以及左右护法,还有羽月一些大门派的宗主掌门都来了,明终这边更不用说,基本上来到羽月观看大比的掌事人都来了这里,一个会议厅险些坐不下。
房弘光到的时候,辛泽已经带着左右护法在会议厅里看文件了,不时回头听下属说几句什么,面前还摆着一碟核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