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明明坐在这里,如何知晓隔壁院子里发生的事情?难不成还是个有些道行的?
想到这里,陆万福不敢怠慢,唯恐得罪了高人,於是殷勤地弯下腰对著邃过道人討好道:“老道爷当然是看不起我这三瓜两枣,只是我这开的是饭铺子,你老人家呆在这里,给那些客人见著了確实不好。”
他想著,就算这人有些道行,可惜形象实在是有碍观瞻,放任其坐在店门旁,不知要赶走多少单生意。
遥遇道人不耐烦地道:“你这人怎么这般吵?你叫我走?我偏不走!道爷本来打算歇歇脚就离开,现在却改主意了,今天我就坐在这里哪也不去!”
见邃过道人发火,陆方福有苦难言,开始思考自己最近是否得罪了什么人,
派来了这么个煞星。
敬开大门做生意,讲究的便是诚信二字,他陆某人虽然贪財了些,但从没有剋扣活计的工钱,也没有过缺斤少两、以次充好的事情。
不敢再触这邃过老道士的霉头,陆万福只好夹著尾巴灰溜溜地离去。
很快,就到了响午时分。
这世道的人们虽然仍讲究的是一日两餐,也即“朝食”和“舖食”,分別在清晨、傍晚。因为其相隔时间太长,中间多少还要填补些肚子,所以午间用饭的人仍是不少。原本仙客居的生意在这条街面上算好的,掌勺的大师傅是余江县人,精通红白两案,尤其做得一手好猪蹄冻,鲜美爽口如膏。
店伙计照例在街面上卖力地招呼客人,这小廝年纪不大、声音却十分清亮,
可传出去老远。
往来行人里,本有不少是朝著仙客居走来,结果还没近前,就被那吹鬍子瞪眼的过老道士怒目而视。信州人多数信道,无论真假,轻易不敢得罪道士,无奈之下只好转身去往其他地方。
如此一而再、再而三地被赶走客人,店伙计难以忍受之下,便跑去告知给了陆万福。
匆匆忙忙的陆万福又跑到前头一通好劝,遥过道人却只是爱理不理,甚至將草鞋脱下抠起了脚趾之间的污泥。
一时间整条街面上都充斥著酸味,过路人都遮著鼻子绕道而行,
泥人尚且有三分火气,陆万福见快到正午了大堂內一个客人都没有,却是白白备了许多的菜,急得满头大汗。
他一咬牙一脚,告了声得罪,便回到店里叫来了几人帮手,要合力將这过老道士抬去其他地方,却没想到这老道士的屁股底下仿佛生了根一般,重若千钧,三五个健壮汉子都搬他不得,反而差点闪了腰。
“你们是不是没吃饭啊,怎么一点力气都没有?”
望著那过老道士似笑非笑的嘲讽眼神,陆万福气得红了脸,见这老杂毛虽然脾气古怪,但確实有些道行,便终究不敢骂出声。
忽然想起自家院落中同样有一位道爷投宿,或许那位陈道爷能有些办法,便跑去院里去寻陈阳。
陈阳此刻正坐在桌边,慢条斯理地夹起一筷碧绿的菜蔬,这玩意叶片翠绿、
质地鲜嫩,口味微苦之余却很清爽,有著独特的风味口感,名为苦菜,又因为盛行於龙虎山上的道人之间,所以文叫做“龙虎苦菜”。
有道是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境內有龙虎山这么一个大名鼎鼎的地方,便恨不得將一切事物都冠上龙虎之名。如此宣传手段,也是不分古今。
將苦菜夹到嘴里,陈阳正咀嚼著,忽然传来了叩门声,动静不大却很急切。
只听门外陆万福道:“陈道爷,不知这饭菜可合你的意?”
“还算不错。”陈阳將菜咽下,因苦味而眉头微微起,“你有什么事么?”
“前头来了个颇有些道行的老爷子,我也不知怎么就得罪了他,就赖在门前不走,將过往的客人都给赶跑了!”陆万福哀求道:“陈道爷,你要不行行好,
去前头看下情况?你们同为道人,多少能说上些话,若是可行,这几日的食宿就包在小人身上。”
陈阳的声音隔著门板传来,说出的话却令陆万福嚇得一哆嗦:“我像是缺这点食宿钱的人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