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这些时间,还不如多吃些。”
朗倾意冷冷地瞥了张秋月一眼,拿出一只包子咬了一口。
张秋月见状,微微笑了笑,随即又说道:“夫人是想说,对我这样好,我却背叛了你,对不对?”
她低下头,只一瞬又抬起头来:“这一点来说,我确实对不住夫人。”
“可方大人于我恩重如山,他的话,我断然不会不听。”
她看到朗倾意皱了皱眉,但还是继续说道:“夫人,且不说我们之间的这点事,就说您和大人,他对您可谓是情深义重……”
手中的包子顿时难以下咽,朗倾意皱着眉,冷眼看去:“若是你要来当他的说客,那不必再说了。”
张秋月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朗倾意背对着她坐过去,张秋月想了想,还是轻声说道:“不说远的,就是摄政王叛变这段时日,大人为你做的一切,可谓是深思苦虑……”
朗倾意本想用双手捂住耳朵,谁知张秋月下一句话更是像一条蛇一样钻进她心中:“同为女人,我想劝你安分些,莫要辜负方大人的苦心,转而去同什么薛大人卿卿我我。”
她猛然回过头来,寒冰一般的目光紧紧盯着张秋月,呼吸短促,口中说出滚热的话来:“我劝你不要贸然相劝。”
“你这等小人,只不过跟着他几日,就以为自己占了正理,便可以对他人的选择指手画脚了?”朗倾意怒不可遏,冷笑道:“你懂什么。”
张秋月也怔住了。
她万万没想到,大户人家的小姐礼节全通,居然也能说出这样不客气的话来。
朗倾意早已回过身去,不再理她。
张秋月又浅浅叹了口气,这才又从胸前掏出几样洗漱和梳妆用的物什来,随手放在软垫上,轻声说道:“该向大人秉明的,我自会秉明,夫人只要不后悔便好。”
往后几日,她再亲身进来一次,每次只是带些吃食或者水进来,只放在门边。
朗倾意往往只是听到门响,便摸索着去门边看一眼,再将东西都取回来。
她心中淤堵,吃食究竟也未动几口。
久困在漆黑的地下,她心中没了指望,只能偶尔摸索着将那只未燃尽的蜡烛点燃,放在身边,怔怔地盯着它看一会子,又担心撑不了几日,便忙忙的又熄了。
她不知道方景升究竟接了什么任务,为何将她拘禁于此,但她知道,经此一遭,若是方景升还活着,那她当真便是万劫不复了。
以往的境地都未曾到这般,即便有皇帝发话,究竟也未到山重水复的那一日。
可听了张秋月的话,知道她在方景升面前说过什么话,心里慌乱不已,已经完全失了冷静。
又过了半日,她头疼了半个时辰,心里又忽然如明镜一般豁然起来——她担心又有何用,也用不着担心,方景升前些时日传出死讯,她即便是改嫁,也算得上名正言顺。
至于那日爽约,她只咬死了当日神志不清,几乎被吓傻了,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想必也就过去了。
细想半日,又觉得自己可怜可笑——本欲与他撇清干系,到如今却为了投奔薛宛麟的事实,绞尽脑汁想着说辞。
在这暗无天日的地牢里,不见阳光,她浑然不知道如今是黑夜还是白日,她索性摸索着又将蜡烛燃起来,惊见那蜡烛竟只剩了短短的一截,恰如她的人生,好日子已经将要燃尽了。
眼瞧着蜡油在地上泼洒出小小的一片,她颤抖着伸出手去,想要触碰那许久未见的光亮。
门外传来的响动引起了她的警觉。
只开了一条缝隙,又迅速关上了,她似乎没听到有什么东西扔在地上的声音,便起了疑心,捡起地上的蜡烛,脚步踉跄着过去查看。
凑近门边,她费力寻了一番,地上并无什么明显的物什,她又凑近了,举着蜡烛去瞧。
许是在地下封闭太久了,任何一点气味都极其冷不丁一股香气袭来,激得她头晕脚软,几乎有些站立不稳。
隔着门,张秋月的声音淡淡传来:“夫人莫怪,大人事成了,还请夫人挪步方府,担心夫人不肯配合,我用了些迷香。”
朗倾意这才看清地上烟雾缭绕的来源,竟是拇指长的一根细香,只略一凑近,便叫人觉得头晕眼花。
她伸出手去,想要将那支香丢得远远的,谁知才伸了手,便无法再有下一步动作,只踉跄着瘫在地上。
这香竟这样厉害,来不及多想,她转头冲外头祈求道:“张嫂,你……”
外头寂然无声,她口中的话说到一半便喊不出任何声音,头软软地垂了下去,意识一片模糊。
又是一阵颠簸,不知道行到什么地方,迷蒙中只觉一阵头疼,及至到了一个清净之地,又是被一群人架起来,全身似乎过了一遍温水,又有些舒服。
终于醒了,仿佛做了一场大梦,她意识里灰头土脸地醒来,原来还是在方府,她好像从未出去过。
许是丫鬟们替她洗了头,担心头发未干,于是将她趴伏着放在榻上,一如她从方府离去之前,因着身上的伤,也是这样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