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家在这,江陵自有江陵的好。”
“是啊,江陵自有江陵好,阿芜曾与我说过,你在江陵长大,常与她说这儿的好,总归京都已无我落脚处,何不来此看看。”
“我阿姐与你说过这个?”
“她常念起你的好,记着你替她嫁入程府,可后来我方知,或许她能嫁入程府,也不会最终落得个一尸两命,尸首分离的结果。”姜言礼语气含满自责。
“倘若当初我阿姐嫁入程府,也未必能留下来呢?”
“呵呵,”姜言礼自嘲,“我只恨自己没有程羡之那样的权势和魄力,还要碍于家族限制,连心爱之人都无法护她周全,我又怎配为人夫为人父。”
“圣旨下达,即便权势通天,又怎能逆转圣意?”
“是啊,”姜言礼说,“那为何程羡之偏就能保了你呢?”
陆听晚听出他言外之意。
程羡之即便再受先帝重用,先帝也不会顶着百官施压的困境,来保下她这么一个无足轻重的人。
既是程羡之求的情,那他可是与先帝交换了什么不可告人的条件?才让程羡之如愿?
会是什么呢?
程羡之会拿什么换?
琴音唤着纷远的思绪,她想不通!
耳中回荡起当初京郊十里亭外,程羡之红着眼哑声求她,来年开春,十里亭外,静候佳音。
三年毫无音讯,她也未曾回应,在江陵做了自己想做的事,富甲一方。
陆听晚起身,与他拱手,“京都的事已是过往云烟,我既选择回了江陵,便不再纠缠前尘往事,愿你一样,我阿姐九泉之下,自是不愿看见你再疯魔度日。”
姜言礼是想通了,不然不会来到江陵。
“风信,送客!”陆听晚送走了姜言礼,在阁楼待了半晌,走时那琴师拦住了去路,“江掌柜,明日还来吗?”
陆听晚挑眉,望着琴师的眉眼,似曾相识,赏了银子笑笑离去。
午后她去了码头,观外海回来的商船,商船运输的大多是外来的香料和药材,江陵地势优势,种植花卉虽说有利,可运输损耗较大,近年来,利润下跌,陆听晚正愁此事。
码头摆了不少茶摊,陆听晚寻了一个摊子落脚,茶香四溢,价格实惠。停泊的商船络绎不绝,忽而她灵机一动,若能将此地的茶运到海外,茶叶易运输,无需担忧途中焉坏一事,可免去途中损耗问题。
她装着想法回了百花村,花田的牡丹开得正好,陆听晚寻了一处遮荫,脑袋思索销卖茶叶的具体事宜,是从外采购茶叶回来加工,亦或是自产自销,她有农户那租赁来的千亩良田,若要长久,承包茶山自是最好的选择。
她越想越远,眼皮也开始沉重,就着背后的花田,倒下去,开出的花正好遮阳,她睡得很熟。
落日时分,风信寻不到人,站在田埂上唤了好几声。
陆听晚撑起手臂,半身压在花田里,睡醒后的声音还哑着,“在这。”
风信如一阵风跑下田埂,她常年跟着陆听晚穿在山林田地里,已经能够平稳在田埂奔跑。
见她一阵急促,陆听晚不疾不徐问,“出了何事,这般慌张?”
“村,村口,”风信喘着息,断断续续说,“有人寻您。”
“寻我就寻我呗,做什么着急忙慌的。”陆听晚站起身,拍掉裙摆黏的杂草,折下一枝牡丹别在风信耳畔,捏了捏她面颊。
“我去瞧瞧,你顺了气再跟来。”
村口围了几个孩童,对这异于江陵打扮的人颇为好奇,一把横刀系在腰间,孩童跃跃欲试要摸,寒舟拧眉做吓人之势,小孩撒腿跑开。
村口远处小道立了两排杨柳,垂下的枝条后,一抹鹅黄若隐若现,陆听晚抬手拨开柳枝,露出整张轮廓,眼前人一身玄色长袍,矜贵如初,清冷不染纤尘,黄昏打在轮廓,柔和几分。
春晖耀眼也不过此,她迈开的步子顿了少顷,确认自己没有睡糊涂,再度踏了出去。
身后寒舟倚在不远处的柳树上,离了距离。
程羡之负手而立,待她一步一步走近,春风绕在他周身,扫起墨发,清冷的五官扬起笑意。
“许久不见,阿晚。”
陆听晚收起情绪,含笑作揖,“也许久未有人唤过这个名字了,别来无恙,程尚书。”
他们像分离许久的故友,彼此装着淡然。
“你怎得来了江陵?”陆听晚言归正传,心底藏了几分躁动,怕他是特意来寻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