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鸢鸢起身,顺手将桌上自己用过的银杯藏入袖子里,正准备翻出窗户,心中突然有什么一闪而过。神差鬼使地,她停了下来,问道:“你们的大祭司是站哪一边的?”
小若怔了怔,眼眸深处有什么微微闪动了一下:“他是……中立派。”
得到答案,陆鸢鸢没再废话,利落地攀到窗上。忽地想起了一件事,她侧过头,眼神有点微妙:“对了,下次如果还要给我写密信,实在不行,就写拼音吧。”
小若:“……”
这座寝宫虽在一楼,但窗台离地很高。陆鸢鸢顺着掀开的窗户潜了出去,犹如夜色下的一尾蝶,衣摆散开,落地无声。
突然觉得有点好笑。
自己顶着使节这么一个高大上的头衔,居然来第一天就鬼鬼祟祟地爬了妖王妃子的窗户。
已经离席很久了,还是尽快回去吧。不过,这趟冒险溜出来,还是挺值得的。
小若提供的信息,给她指明了方向,至于那些线索有几分真几分假,她自然会再去查证。
陆鸢鸢站起来,正要顺记忆中的路线返回,突然,听见夜色中响起一声微不可察的靴子摩挲声,同时,余光看见树丛里,有个影子动了动。
谁?
陆鸢鸢猛然沉肘抬手,动作快得肉眼几乎无法捕捉,就精准无比地扣住了对方的咽喉,拇指上推,压住了喉骨。
因为这是妖族的地盘,为免被附近巡逻的士兵察觉到,她没有动用灵力,但单纯用手劲儿,力气也很惊人了。
对方一声没哼出来,就被她重重地掼到了墙上。
月辉从云层后洒落光芒,照亮对方的面庞。
陆鸢鸢定睛一看,手就是一抖:“越鸿?”
越鸿的俊脸因缺氧而涨得通红。但也许因为对面是她,他只是握住了她的手腕,没有反抗。
陆鸢鸢连忙松开对他的钳制。但他的脖子上,已经浮现出了五道清晰的指印。
陆鸢鸢有些后悔:“你怎么在这里?”
呼吸骤然通畅,越鸿呛咳了起来,眼白的红血丝很明显。他弯下腰,缓了一会儿,反手摸了摸喉咙,哑声道:“我看到你出去了……看你进去这么久都不出来,有些担心。”
说着,越鸿突然注意到,自己靴子前那片草地里,躺着一个硬物,他不解地捡起了它:“杯子?”
陆鸢鸢低头,这才发现,自己刚才急着压制越鸿,手里的杯子也掉了。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陆鸢鸢正要拉越鸿先回席,刚迈出一步,就突然听见头上的窗户响起一道熟悉的嗔怪的声音:“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还要陪金鳌岛那群人吗?怎么可以带头偷懒?”
是小若的声音。
这句话,比她平时说话的声音要大得多,仿佛是一种刻意的提醒。
不好,来的似乎不是侍从,而是妖王本人。
电光火石之间,陆鸢鸢的视线在前方那大片缺乏遮蔽物的花园中一转,果断收回了脚步,拽着越鸿急速后退,后背贴上了后方的墙。
小若的窗台处,栽了一丛茂密的海棠花,如水流喷薄而出,在墙根下形成了一片狭窄漆黑的阴影,刚好能让二人容身。从上方看下来,这是一个视线盲区。
越鸿面色微变,来不及询问,鼻唇已被一只手捂住,后背也贴上了一副温暖的身躯。
跟他一点也不同的女人的身体,柔软,馨香。
夜风里带来了一阵淡淡的芳香,不是刚熏上的降真香气。是已经在衣裳上沾了一天,淡得几乎闻不到,却因体温而重新烘出的香味。
越鸿身子发僵。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种时候想些有的没的。正如他不知道,为什么片刻前才被掐得差点窒息,如今又一次面临类似的感觉——下半张脸被她捂住,只能从她的掌侧与他面颊的缝隙中艰难地获取那珍贵的空气,可感觉却完全不同了。
明明应该感到难受的,为什么当她的指腹摩挲过他的唇,他会觉得脸皮都烧了起来,好似喝醉了酒一样飘飘乎,还有一种冲动,想张口咬住那根手指。
一定是因为缺氧了,所以大脑才变得奇怪。
酥麻从脑髓升起,覆有薄肌的腰腹不自觉地抽紧。
越鸿狭长的眸子微微眯起,过了好一会儿,从恍惚中慢慢回过神,他的眼眸突然睁大了,充斥着浓烈的自我怀疑和难以置信。
他居然……就这么……
不可能,这怎么可能!
陆鸢鸢并未注意到身前人的异状,一直仰头,盯着上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