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话了,只有他一个人活着回去可没用。文殊公主是皇帝的掌上明珠,哪怕只是少了根头发丝,皇帝问罪起来,他们这些下人也要跟着遭殃。若她有个三长两短,他是千刀万剐也无法赎罪,还不如死在这里痛快!
然而,沈公公身量本就不高,更远远称不上强壮,负载着她跑出数十米,也跟着上气不接下气起来,两条腿边跑边直打哆嗦。
陆鸢鸢被颠得想口吐白沫,勉强道:“要不……你还是……把我……放下来吧?”
“公主说的什么话!奴婢怎么能……啊!”
杂草中的树根出其不意,将其狠狠一绊。惨叫直入云霄,两人双双失衡。
……
陆鸢鸢醒来的时候,看见了一片暗下去的天空。
沈公公不见了。
她半边身体都泡在一条浅溪里,衣衫湿透,冷得发抖。
晕倒前的记忆一点点地复苏。看来,掉下来之后,她和沈公公也失散了。
好消息是,那头熊没有追上来吃掉她,她的身体零部件尚完整。
坏消息是,她不知道自己在哪里。
陆鸢鸢勉强支起身体,才一会儿,就撑不住眩晕,重新躺了回去。
从这里,已经完全看不到白天的官道了。入夜后,林子里一点光线也没有,更分不清东南西北。
陆鸢鸢:“……”
她躺平在溪边,眯着眼,想到了天意弄人这个词。
为什么每一次放生,都会遇到这么倒霉的事情?
这次还叠了个琅琊山的buff。
她怀疑自己和这个地方八字不合。当她是燕国公主时,差点在琅琊山被晒成人干。这一次是快要冻成冰棍了。
还有,她和沈公公的八字也不合,已经间接被他带进阴沟里两次了。
大山里,夜间温度会降得很低。而失温,是最危险的事。
不能继续泡在水里了。陆鸢鸢深吸一口气,咬着牙,翻过身来,用力地爬到了岸上,远离了溪水。这耗尽了这具身体的最后一点力气了,她趴在草地上,眼皮沉重地黏了起来。
迷迷糊糊间,她听见很轻的脚步声。
有什么东西在走近她。
她仿佛掉进了一个遥远的梦里。在梦里,她回到了浮屠谷底,被水冲到浅滩上。殷霄竹拧着他湿漉漉的长发,缓步走向她,面色瘦削,唇若丹枫,阴郁又糜丽,像一只从雾中诞生的艳鬼。
不过很快,陆鸢鸢就意识到自己并不是在重温旧梦。因为这次靠近自己的东西很瘦小,压根没法横抱起她。
不是殷霄竹。
对方两条细瘦的手臂穿插过她腋下,勒住她上半身,让她的双腿拖在地上。就这样拖着她,往某个方向缓缓移动,她的鞋子在草地上拖出了两道长长的泥痕。
她还听见一种古怪而清晰的吞咽声,在自己耳根后方响起。
陆鸢鸢的唇动了动,短暂地失去了意识。
再次醒来时,她的脑壳又冷又重,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一个狭小而干燥的山洞里,左手搭在腹部,而右手被抓住了,手心朝上。
猩红的舌头在她手腕的伤口处舔舐,发出黏腻的水声。
陆鸢鸢的眼睫颤抖了一下,视野逐渐清晰。只见在月光下,那只小怪物正蹲在她身旁,在她手腕上细细地嗅闻、舔舐、啜吸鲜血,仿佛天地间,只剩下这件最重要的事。
陆鸢鸢眩晕又茫然。
她不是已经放走这小怪物了吗?它怎么……又跑回来了?
难道是因为看到棕熊袭击他们,一路跟来,发现她不省人事地倒在溪边,所以特地来救她的?
兽类受伤后,会舔舐自己的伤口。它这是在帮她止血吗?
可这一次,她手腕的伤痕有点深。舔舐非但止不住血,还破坏了血痂的凝结,让血流得更快、更多。
陆鸢鸢想阻止它好心办坏事,但没力抽回手来,喉咙也沙哑得可怕。好在,这时,她的余光瞥见,山洞外无边的黑暗里,闪烁过火把的光芒。
黑夜中,一点儿火光都显眼得很,遑论漫山遍野的兵甲之声。察觉到有许多脚步声在靠近山洞时,小怪物终于停下舔舐,似有离开之意。陆鸢鸢下意识地反握住了它的手腕。便是这下无心的挽留,让它迟走了一步。一支箭矢远远射来,射中了它的后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