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是这个国家有问题,该逆!
严丹青许久没有说话。
叶惜人便又问:“你那些罪到底怎么回事?”
“赤盏兰策极会笼络人心,我是去岁才拉起严家军与北燕相抗。在此之前,北燕战无不胜,北都直到南都,无数人早已人心浮动,不相信我大梁还有胜算。”
严丹青并不迟疑,将真相一点点展开:“淮安渠至关重要,我明明连胜几场,还是没能离开淮安渠去击退北燕军,便是因为淮安渠附近上下官吏,全都投了北燕,管不住、收不回,只会走漏消息。”
“所以,你屠的官吏是卖国贼?”叶惜人心惊。
传言当中,严丹青将淮安渠附近官吏屠了干净,他们竟然无一例外,全都是卖国贼?!
严丹青眼神冷了下来,那双之前她觉得无比温和的眼眸中带着犀利与杀意,“赤盏兰策勾连淮安渠时,不从之官,已经被换了下来!”
淮安渠上下,全都投了北燕,好官一个也无。
“乱世用重典,我把人杀了干净,才能彻底镇住淮安渠附近,我要驱除燕狗,必要一个稳定的后方。”
严丹青深吸一口气,继续:“至于坑杀流民……那批军粮有问题,淮安渠缺粮,剩下的那点子粮食根本坚持不了多久,我一边向朝廷请粮,一边让人出去寻粮,明明封锁了消息,但北燕军却知道得一清二楚。”
“大梁四处战乱,民不聊生,无数人饿到吃树皮、观音土,要有口吃的才能活命,赤盏兰策让人四处放消息,说大批军粮到了前线,淮安渠有粮。无数流民朝着淮安渠蜂拥而来,我没有坑杀流民。但我确实制造了坑杀流民的假象,又让人放出消息。”
坑杀流民的消息是他自己放出去的!
叶惜人倒吸一口冷气。
淮安渠根本没有多少粮食,严小将军为了稳定军心,不敢让前线将士们知晓。但赤盏兰策一清二楚,他放出消息,让所有流民涌入淮安渠,这么多人,哪里有粮?!
即便叶惜人不懂打仗也明白,那些辛苦赶到淮安渠的流民没有粮食吃,淮安渠还能稳定吗?
别说打出去,就算守城都会变得困难!
严丹青放出「坑杀流民」的消息,实在是被迫而为,他用这种方式阻止流民涌向淮安渠,化解了赤盏兰策的又一阴谋,但同样成为他的催命符之一。
而北燕若真是想和谈,赤盏兰策又何必折腾这么多?
后面的事情都变得清晰,严丹青改变不了朝廷的决定,带人突袭,截杀赤盏兰策。但遭遇陆仟等人背叛,自己下了大狱。
叶惜人抿唇,有些生气,“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拖后腿?”
好不容易出现一个能打的将军,却又遭遇这么多事情。要是放手让严丹青去打,何至于到如今这一步?
都是卖国贼!
严丹青摇摇头:“大梁……乱了太久。”
梁献宗昏庸,在位期间将大梁败得干净,只留下一堆烂摊子,后来他倒是死了,登基的又是小皇帝,由着奸相把持朝政。
新帝登基才没多久,这个满是蛀虫的王朝怎么可能立刻焕然一新?
叶惜人手上的草杆掉落,她长叹一口气:“我要怎么才能让圣上相信你?比起你,他好像更相信蒋相,而蒋相显然不是个好东西!”
严小将军一封又一封陈情书八百里加急。但都被人拦截,没一封送到御前,这个人极大可能是蒋相,做出这样的事情,他就不是个好东西。
“那些书信也不知道在哪里,要是能够找出来……”叶惜人说着,又丧气地低下头去,“他既然拦截你的书信,就不可能还保留着给你翻案。”
严丹青见她失落,垂眸认真想了想,又说:“八百里加急是大动静,如果到了御前才被拦截,叶尚书他们不可能一点消息都没收到,你说流言当中「圣上让我陈情,皆无音讯」,那就只能说明……”
叶惜人瞪大眼睛,接道:“还未入城就被拦截!”
“我送出第一封密信时,蒋游不可能知道具体时间,更不谈在驿站做手脚。所以,第一封八百里加急送到了蒋游手上,他扣了下来,之后五封密信,同样是未进南都就被扣下。”
严丹青看向她,火光照在他的脸上,照亮他清俊的眉眼,满是认真:“南都至淮安渠一路上大大小小无数驿站,二三十里就有一个。有些归我管,有些归朝廷管,蒋游不可能将所有驿站的人杀干净、抹掉痕迹。”
——这人真好看啊。
叶惜人心里感叹一句,随即眼睛一亮。
她几乎是立刻拍手,兴奋道:“也就是说,驿站可能有证据证明你有送回八百里加急的书信?严小将军,距离南都最近的驿站远吗?”
“不过二十里,一来一回,不超过一个时辰。”严丹青说出答案时,就知道面前之人要做什么了。
叶惜人眼睛越来越亮。
这时,脚步声响起,陆仟压着火气的声音传来:“好了没?”
叶惜人忙对严丹青说:“你等我一会儿,我先去驿站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