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得真好,得画好几个小时吧。”祁扬由衷感叹,“这画讲的是什么?”
“普罗米修斯。”宋景予抚摸着画中男孩,像是陷入一段回忆。
“普罗米修斯将火种带向人间,从此人类才有了抵御黑夜的勇气。”
祁扬记得这是希腊神话中的一个神,他不顾天庭反对,为人类盗取火种,阻止人类灭亡。
可是每个版本中的普罗米修斯都是高大威猛的壮年男性,这幅画里的孩童形象倒是第一次见。
“他看着好小,像丘比特。”
“嗯。”宋景予轻笑一声,抚摸着画面自言自语,“当年我遇见他时,他就是这般大。”
祁扬总感觉他话里有话,试着问:“是朋友吗?”
“嗯,是非常重要的人。”宋景予补充,“比生命还重要。”
祁扬不自觉再次看向画中的那个孩子,虽然只露出个小侧脸,但从笔触的对比中,不难发现宋景予描摹他时的用心程度远较于其他。
祁扬忽然有些羡慕这个孩子,能被宋景予记在心里这么多年,一定是个很好很好的人吧。
可惜今天之后,他和宋景予就要回归陌生人的关系,他应该懂事点,不要再缠着人家。
祁扬准备转到正题前,宋景予先一步开口。
“听张昊说,你是偷了他的车,私自跑出去找我,为了拿到地址,甚至不惜拿你自己的命当赌注,是吗?”
祁扬汗流浃背,怎么他睡一觉的功夫,制片人就给宋景予告状了啊。
“我,我……”祁扬支吾半天说不出来,明明宋景予语气平常得不能再平常,却让他生出了惧意。
“没有怪你的意思,我就是想知道为什么。”
宋景予问,“你拿驾照后总共没开过几回车吧,山路陡峭,雨天路滑,稍有不慎就有可能出事,为什么还要那样做?”
祁扬搅着手指,支吾道:“我……很担心你,听见你出事,我什么都没想,只知道必须要去找你。”
“为什么?”宋景予穷追不舍,语气加重几分,“你不怕死吗?”
“因为!”祁扬顿了顿,“就像你看重画里那孩子一样,你对我来说也是……非常重要的人。”
祁扬声音渐弱,尾音几乎消散在空气中。
房间里的空气莫名凝固了,安静得只剩下暖风口发出的轻响,房间里明明暖意盎然,却捂不化横亘在他们间的无形冰川。
祁扬在这份沉默中越来越后悔,嫂子本来就想跟他划清界限,他不该说这种话,除了给对方造成负担外没有任何作用。
祁扬难受得悄悄挠指尖。
宋景予静静端详他,随后不知为何突然笑起来。那笑声苍凉又破碎,像是从灵魂深处挤出来的。
“重要?”
宋景予重复这个词,笑着摇头,眼底一片荒芜。
“骗子。”
宋景予目光扫向他,一字一句说,“你总是骗我,我分不清你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
“我,骗你?”
祁扬好冤枉,他不记得有骗过嫂子,可宋景予这么信誓旦旦的样子,祁扬又不由得怀疑自己是不是真做过对不起他的事。
祁扬正出神思索时,忽然感到发顶传来一阵温热度触感。宋景予的指腹轻轻覆上来,温柔克制、小心翼翼。
祁扬下意识抬眼,撞见对方深不见底的目光里,祁扬被这目光烫到,飞快移开视线。
宋景予指尖向下,慢慢移到祁扬的眼尾,又逐渐抚过眼睫。
痒痒的,祁扬下意识躲开,又感觉自己反应太大,正想解释,宋景予却在沉默中放下手,祁扬分明从他脸上看出了落寞。
祁扬:“我不是……刚刚有点痒。”
“不用了。”
宋景予转去拿上素描铅笔,继续端详刚才那副画。祁扬抿了抿唇,不再开口打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