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
谭可来接龚沙雨去机场,凃偲自己驾车去片场。
路上,谭可问龚沙雨:“龚总,听说米歇尔是个对艺术要求极高的导演,您说她会愿意来华国导演一场戏都没有拍过的凃小姐?”
龚沙雨说:“会的。”
“您为什么这么肯定啊”
"因为我约的是她后年的时间,在接下来的四百多天里,我会让偲偲达到那个艺术高度!"
艺术高度此刻正在片场搬砖,就是字面意思的“搬砖”——
“嗳,这个放这里,对,再来一块。”
凃偲弯腰一手将龙床抬起,另一手利落的把板砖拍了进去。
“厉害,厉害!”道具师给凃偲竖起大拇指,“你是哪个片场的?要不来我们团队吧,我们这里包吃包住有六千五一个月,还有社保公积金。”
“六千五?”听起来很多的样子,凃偲有点心动,而且这个工作很简单。
“可不咋的?”道具师搓了搓冻红的手,压低嗓子,“像咱道具组基层,市场均价也就五千五到六千,有的连公积金都悬。”他瞟了眼监视器方向,突然缩脖一笑:“你琢磨琢磨,导演喊我呢,回头聊!”
“好。” 凃偲刚应声,那人已钻进一堆道具后,消失了。
最近阴影处突然冒出一团樱花粉,裹着羽绒服的女孩瞧着与凃偲一般大,指尖还沾着道具泥浆,朝道具师消失的方向轻嗤:“甭信他鬼扯——其他道具师底薪七千。”
她突然凑近凃偲耳畔,呵出小团白气,“他们扛轨道车还没你利索呢,一张龙床四五个人抬。”
凃偲“哦”了一声:“你也是道具师?”
“我不是,只是来打寒假工。”女孩问:“你呢,长得这么漂亮,是演员吗?”
“嗯,我以后要做演员的,也是来打寒假工,这么晚了,白丹丹怎么还没有到?”凃偲左右瞧瞧,硬是没有找到白丹丹的影子。
恰巧,白丹丹的电话打了进来,“怎么还没到啊?!”
凃偲:“我已经到了,在乾坤宫抬龙床。”
“乾坤宫?你是不是走错片场了?这里是太和殿,96号片场,你在哪里?”
凃偲的手机放的外音,樱花粉女孩帮她回答:“她在69号。”
十分钟后,凃偲在粉女孩的帮助下到达69号片场。
这里和方才那有龙床的地方完全不一样,空旷的摄影棚内,叠立着厚重的深宅大院,挂满红灯笼,雕梁画在精心布置的灯光下流光溢彩,巨大的屏风上绘着山水花鸟。
凃偲走近些,又手摸了摸,质感居然是柔软的,就连柱体都是轻质泡沫雕刻后上漆,屏风是喷绘的布景板。
屏风后,有人在讲话——
“这个戏讲的就是你的间谍身份被青梅发现,然后你要把青梅杀掉但又有一丝不忍,最后在打斗过程中,她被你误杀,从此,你这个角色彻底蜕变成无人性。”
“所以,这个眼神——在杀人前和杀人后,变化要复杂,但不要夸张。”
这人讲的学校老师讲得不一样,新颖又透彻,像在她眼前推开了一扇新的大门。
那些关于角色塑造、镜头语言的见解,丝丝入扣,让她听得有些入迷,脚步也不自觉地往声源方向靠近。
“……还有这个脸部的表情——哎呀,这位是?”导演的声音戛然而止,凃偲也猛地惊醒,意识到对方在说自己。
“哦,导演,她是我的学妹凃偲,过来剧组实习。”一个熟悉又带着安抚意味的女声响起,是白丹丹的。
但从外表看,凃偲完全没认出白丹丹来,她穿繁复精致的刺绣宫裙,裙摆拖地,头发是她在电视上才见到的发髻,簪着朱红色的钗子,随着她的头部动作摇晃,是凃偲喜欢的那种首饰。
“凃偲?凃偲……”白丹丹抬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快,和关导演打招呼。”
关导全名关彩霞,国内一线导演,她的名字,几乎是“宫廷权谋”金字招牌。
十年前,她执导过的一部宫斗大戏,不仅开启了国内古装权谋新篇章,更成为至今难以超越的华国宫廷戏标杆,剧中那些经典台词,至今还是网络热语。
关彩霞个子不高,但站在那里,自有一股沉静而锐利的气势。
身着一身干练的深色工装夹克,头发随意地挽在脑后,审视的眼神,如同摄影机似的自上而下扫了凃偲一眼。
凃偲这才反应过来似的,朝关导九十度鞠躬,不苟言笑的关导愣了一会后,当即哈哈哈笑出了声。
白丹丹算是看明白了,菟丝花这鞠躬大法,看似搞笑,实则是吸人类大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