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阳被这出戏闹得哭笑不得,例行感谢之后继续码字:
[空气陷入了尴尬的沉默。
景元的嘴唇翕动,似乎想解释什么,可帐外忽然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紧接着白发青衣的狐人将军和眯眯眼的粉毛军师依次钻入营帐。飞霄豪放地坐在椅子上,咧嘴笑道:“那伙人招了。”
她还想继续说,却见穹费力地起身,迈着踉跄的步伐向外走,飞霄疑惑道:“小娘子这是要去哪啊?”
椒丘轻咳两声,用羽扇拍拍将军肩膀,提醒她说错话了。
飞霄听话地改口:“夫人的伤势尚未痊愈,这是去哪啊?”
椒丘咳得更厉害了。
“啥意思?”飞霄忍不住道,“椒丘,说话。这里又没有外人。”
“我的意思是……”
穹倏地打断椒丘的话:“将军言重了,我不便旁听,去外面散散步而已。”
说罢,他在飞霄诧异的目光中走出营帐。白色的帷幕落下,模糊了内里的交谈声。
“你就这么看着她出去?闹别扭了?”
“如果真是普通的闹别扭就好了,”景元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苦涩,“怪我,自作聪明,伤了夫人一颗真心。”
“聪明反被聪明误,你也有这天……”
剩下的话,穹没有再听。
他坐在附近的平整岩石上,任由冷风吹过,寒意一点点浸入骨髓。
然而比起身体,有一处更冷。
穹忍不住双臂抱膝,蜷缩起来,像小时候那样,给予自己一点温度。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一件宽大的外衣轻轻落在他身上,内里的衣料浸染着蒸腾的暖意,像阳光把他包围。
穹半睁着眼,目光没有焦距:“抱歉,我在外待太久了,还要劳烦将军特地跑一趟。”
“夫人是打定主意要冷落我了吗?”
景元顺势坐在他身边,让穹的脑袋枕在他的大腿上。他的手慢慢理顺穹被风吹乱的发丝,指背亲昵地蹭过对方白皙柔软的脸颊。
穹没有强烈地抵抗,躺着像一条死鱼。
“我的病很早之前就痊愈了,但元帅命我和飞霄找出残留的寿瘟祸祖信徒,我便蛰伏起来,散播病重的流言。”
“很多人都在暗地里盯着我,甚至用‘冲喜’来试探,一次不成,就再来一次,直到他们完全相信,绝灭大君确实给了我致命一击,令我留下了难以治愈的病根。”
“我不愿连累无辜之人,在府内便避免与你接触,免得你心烦;后来你被牵扯进秋猎一事,我便发誓要护你周全,等事情结束,按你的意愿,送你出府或留在府中养老。”
“掉入持明族洞天是我的计划之一。我带你找到安全的地方,规划好逃离路线后,才假装昏迷,等你苏醒,唯一的差池,就是我没想到……”
“没想到我这个傻子,会不自量力地冲上去。明明你根本不需要,不是吗?没有我,计划反而会更顺利。”穹冷冷道。
“景元此前并未完全信任夫人,若夫人怪我,景元无话可说,”神策将军第一次乱了阵脚,“可夫人万不能因我而轻视自己,夫人此举并非不自量力,而是千万人中难得一见的英勇崇高。于我而言,更是比自己的性命更珍贵。”
他金色的眼瞳如水中的太阳,轻轻一搅便会破碎。
穹没有反驳。
他终于转身,将头埋进景元怀中,无声地落泪。他哭了很久,像是要把身体里的水分都流干,把前半生遭受的心酸苦楚都排出。
景元抱着他回到营帐,开始了最后的围剿。外面骚乱了很多天,穹听人说他们乘胜追击,将参与行动的药王残党一网打尽,圆满完成了元帅的任务。
他的伤已经在椒丘的帮助下好全了,只是脸色看起来比之前差些,但穹不在意这些,能活着便是万幸。
他活着,将军活着,所有好人都有嘉奖,所有恶人都有惩戒,便是最好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