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她明白这些抗议根本没用,于是她装的乖顺,多多吃饭,养足精神,开始筹谋逃跑计划。
“我跑过七次。”姜满的声音很平静,眼神已经没有了怨恨,没有了不甘,只有被无数日子蹉跎后的死寂,“第一次,我是趁他忘了锁门的时候,跑了出去,藏在外面的麦垛子里,结果被他们用烟熏了出来,差点呛死。”
“第二次,我都已经跑出村子了,结果在山里面,迷了路,被追出来的村民抓到了。最后那次……”姜满突然抬起眼,司昼对上她那双灰白色的眸子,心头一颤,“那次我都摸到了公路的栏杆了,我以为我就要得救了。”
那天的雾很浓,看向周围,就像是带了一副用毛玻璃做的眼镜,能见度不到一米。
姜满光着脚跑在土路上,脚心被各种石子树枝划得鲜血淋漓,疼得钻心。但她一刻也不敢停下,也不敢回头,生怕慢一点,等待着她的就是一顿毒打。
浓雾像化不开的牛奶,她看不清脚下的路,只能凭借本能,奋力向前跑。她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只听得见耳边的风声和胸腔里擂鼓般的心跳声。
她甚至不敢大口呼吸,害怕呼吸声会让那群恶魔发现她的踪迹。
突然,她看到沥青道路截断了泥泞的土路,手摸到了冰凉的栏杆。
是公路!
有救了!
难以言喻的喜悦瞬间冲上大脑,她知道找到公路,就有大概率能遇到车,她就能得救!
她想翻过栏杆,顺着公路跑,天亮了就会遇到车。
一根木棍悄无声息地从背后袭来。
“砰!”
视野变红。
姜满躺在土里,沥青公路离她手指不过几公分的距离,却那么远,远到她这辈子大概都到不了了。
记忆的最后,大雾中冒出无数火把,将她团团围住。
魂魄飘起来的时候,姜满感觉自己轻的像片羽毛。她看见自己的尸体被塞进麻袋,被那老光棍骂骂咧咧地拖着,麻袋上渗出的血在地上拖出长长的痕迹。
麻袋被他拖到祠堂后面的那口枯井边,推了下去,“咚”一声落到井底。
姜满能感觉到自己的皮肉在淤泥里一点点腐烂,只剩下骨头,和井里面成堆的骨头混在一起。
后来的很长一段时间,姜满才意识到自己已经死掉了,灵魂就飘荡在村子里面。
生前离不开,死后也逃不掉。
她就这么看着他们把一个又一个的女孩子拖进村子里。
有的女孩子被磋磨得受不住了,认了命,行尸走肉般留在这里;有的女孩子如她一般挣扎着不肯认命,最终也是如她一般,被填进了这口枯井里。
她想尖叫,想嘶吼,想扑上去撕咬那些男人们的喉咙。可她碰不到他们,他们甚至看不见她,也听不到她。
姜满只能眼睁睁看着一个又一个鲜活生命的消逝,看着那些女孩,一次次地走上和她一样的命运。她的怨气不断滋长,像藤蔓一般缠绕住她,勒得她喘不过来气。
后来她清醒的时间越来越短了,慢慢地,连自己的名字都快记不清了,脑海里只剩下了无边的恨意,和唯一的念头:
离开这里,不管是谁。
“对不起。”姜满轻声道,“我之前一直没法控制自己,我不想伤害你们任何一个人的……对不起。”
司昼摇摇头,目光落在姜满青白色的脸上,眼神坚定而诚恳,沉声道:“你不该道歉,你没有错。放心,该道歉并且付出代价的……”说着,他慢慢站起身,眯了眯眼,看向门口的方向。
屋子外面突然响起细细簌簌的脚步声,门板的缝隙处隐隐透出一些光亮,随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而轻轻晃动。
“另有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