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姐……我好恨啊……”
“我想回家……”
“我好想看家里的梅花开得怎么样了,我什么时候能回家……”
“阿姐……我好想你……”
“阿兄,你怎么还不来……”
“阿兄……阿姐……接我们回家……”
……
白发青年的身影几乎要消融在幽微灯火中,而祂目光所至的前方,挂着一幅画,一幅不完整的画。
那幅画被裱在木板上,连题跋都已被裁掉,就这么随意地放在那里。
带着甲骨文纹路的金色灵光没入古画中,一个穿着典雅宫装的女子自画卷中蹒跚落地,整个人倚靠着墙不断喘着气,裸露出来的脖颈和手腕处是如同刀斧砍过般的伤痕,狰狞地蜿蜒在祂暖色肌肤上。
祂扶着画卷慢慢站起,回头正撞进一双流动着金色文字的凤眼中。
“阿兄……?”
即使从未见过面,祂也在对视的那一瞬间认出了对方的身份,激动之下没能站稳,本就无力的身子瘫软下来,正好被瞬息而至的白发青年揽住。
“您是……阿兄……对吧?”画灵哽咽道,“我听阿姐提起过您。”
“阿兄,我好痛啊……我们好痛啊……”
白发青年垂头,眼镜绳子滑落肩头:“往后,不会再痛了。”
属于九州鼎的灿金色灵光散落下来,画灵脖颈、手腕、脚腕处的伤痕逐渐被金色华光抹去,与此同时,木板上被分成几段的画也逐渐还原成原来的模样。
奉湘仰头,假装自己没有落泪。
看到女史箴图被分割成这副模样他没有哭,现在画卷逐步被修复,他怎么能在画灵面前没出息地哭出来?
“这个气息……阿姐?还是阿兄?”
“是阿兄,是阿兄来了!”
“阿兄,你来接我们了吗?”
“阿兄,你是阿兄对吧?你和阿姐的气息一模一样!”
“阿兄……我能回家了吗?我们能回家了吗?”
……
此起彼伏的声音在展厅中响起,比起即使拥有灵识也静默无声的礼器,相对年轻的古物们要活泼许多,它们仿佛看到了回家的希望,一声声呼唤着扶着女史箴图画灵的青年。
白发青年修复好画灵的伤痕,将祂重新送回画中。
“嗯,我来接你们回家。”
九州鼎温柔一笑,笑容不似之前黏在祂面上的模样,而是源自内心最真实的情感。
哪怕是一张身份卡,里面也蕴含着九州鼎真实的情绪。
李昭明按着心口的位置,镜片下的桃花眼底满是叹惋。
应该早点来的。
奉湘在古物们的声声催促中收回了所有的展品,到现在,这个专门用来展示华洲古物的展馆彻底空了。
他抚摸着手上漆黑的戒指,低声说:“这里还有一个九十五号展厅,还有……”
收回的古物告诉他,它们还有更多同伴,被关在暗无天日的仓库里,堆积在一个个狭窄的箱子中。
因为受损严重,它们没有展示的机会,也不被允许故乡来人修复它们。
“走吧。”
九州鼎目光依旧温和,刚刚一瞬间的波动仿佛奉湘眼花,没人知道祂心里究竟在想什么。
专用来展出华洲瓷器的九十五号展厅内,格子间的瓷器骚动起来。
大维德花瓶发出一道不符合自己外表的粗犷声音:“是我感觉错了么?我怎么觉得有很熟悉的气息走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