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草眼睫颤了颤,不可置信地盯着面前的青年公子,似乎要从那张美艳无双的脸上找到过往的熟悉神情。
她最终也只见到对方嫌弃的神色,而她记忆里的那位公子,好像只存在于她的过去。
是太久没有见过对方,对于他的记忆被时光不断地美化吗?
小草不敢细想,她突然不太想看到对方那张铭心刻骨的脸。
披着斗篷的少女默默靠近云里兰,揪着她的衣袖说:“我、我之前……”后面的话她说不出来,怕说出来了,这里唯一不嫌弃她的云姐姐也不再相信她。
云里兰摸摸她的头,只说:“等下站到我后面去,里面要是有危险,你先躲好。”
小草点点头,忽而有了勇气:“我,之前它们说,它们可以治好我的脸,我才答应帮它们看守外面的木桶的,我不是故意的!后来我跟着它们送木桶来到这里,我,我一开始真的不知道这里面是什么的!”
打开的机关之后,出现在他们眼前的是一个四壁光滑的密室,密室里按某种格局摆放着无数个大大小小的木桶、陶坛。
小草紧紧挨着云里兰,半点都不敢往枫河那边靠过去,她指着柜子上的一排陶坛,小声说:“它们会把抢来的脸放在这里面保存,有时候它们会为了谁抢来的脸更好看而打起来。”
小草就是跟着其中一批抹脸妖来到这里,看到它们打起来时,其中一个陶坛掉到地上摔碎,里面那张标致的脸摔得四分五裂,而它们毫不珍惜地将其扫到一旁,这才明白自己是被骗到了一个魔窟里头。
她趁着它们不注意偷偷揭开木桶,里面整整齐齐码着的脸几乎要将她吓得魂飞魄散,其中有一两张她甚至见过,是曾经好心送她糖葫芦吃的大户人家的小姐公子。
她终于明白为何那么久没见那几位年轻小姐公子出门逛街。
小草害怕极了,但她记得有人告诉过她——
“妖精志怪这种东西,你越害怕它越强大,你冷静下来,说不定还能找到对方的弱点。当然我不是说要你找到弱点后直接上去莽,你毕竟没有灵力嘛。普通人还是要优先保证自己的安全,你记住弱点,然后趁着它们虚弱的时候赶紧跑!跑出去后,找能对付他们的人过来。”
她拼命说服自己不要害怕,抖着声音听从它们的吩咐,将它们抢来的脸按照它们的要求一一封存,唯唯诺诺地打听这里的情况,低头时记下这里的每一条路,甚至得到离开的准许后,继续主动在外面为它们看守城中角落里的木桶——为此她不惜与原本的小伙伴们决裂,将他们赶得离木桶远远的。
一批又一批无视她的仙门弟子在她面前走过,她终于等到有能力解决这件事的人。
“云姐姐,要小心。”
小草把这件藏在心底的事情告诉云里兰,同时将那个晚上曾经在木桶边上见过一个和她长得有些像的哥哥的事情也告诉她,生怕漏掉一点消息。
云里兰点点头,一手握剑,一手将小草护在身后。
不知是不是巧合,她恰好在中间隔开了枫河看过来的视线。
云里兰想过所有的场景,行入其中的那几步甚至预设了上百种可能遇到的敌人,又在瞬息之间做好所有的预案,唯独没想到会在秘境里碰到林风致。
绾发的珠钗掉落在长剑边上,完美无瑕的容颜沾染上些许尘土。
仙门第一美人少有的形容狼狈,都被她见过了。
“……风致?”
林风致苦笑:“是我。”
她与枫河一样,都在后来拗不过家人的要求离开大祭司门下,转而拜入仙门,但与被管控得死死的,早年与旧友通信难如登天的枫河不同,林风致和云里兰很多年没有断过联系,每年也有见一两次面的时候。
只是后来年岁渐长,各自相遇了新人,各自有了各自的路走。年年不是云里兰和虹霜在遗迹里清理上古遗留的魔气,就是林风致在闭关。少年时代的好友在时光下渐行渐远,慢慢地还是断了联。
大多数时候,云里兰只在市井茶楼里听到对方的消息,确认对方还活着后便匆匆离去。
如今在这秘境里猛然看见林风致,云里兰心头微微一动,恍惚间竟有种不知今夕何夕的感觉。
“林仙子!你怎么会在这里?”原本兴致缺缺跟在后面的枫河一个跨步上前,惊愕地望着她,眼里满是心疼,“这得多疼,林仙子,我来救你。”
林风致看到他的一瞬间眼神冷了下来:“不必,你我不熟。”
枫河脸色一变:“怎么不熟,林十二,你别在这时候闹脾气。”
云里兰眼神一扫,长剑出鞘,剑光凌厉一闪,那束缚着林风致的晶石应声碎裂。
林风致松了松有些麻木的手腕,一个转身捡过自己被丢在一旁的剑与珠钗,又闪身到云里兰面前,搭着云里兰的肩膀撑住自己摇摇欲坠的身体。
“你修为原来又精进了,真好。”林风致语气有几分欣喜,“不像我,打几个被人造出来的妖怪都弄得一身伤。”
云里兰道:“前些日子,听说你突破到了天权境,恭喜。”
林风致苦涩道:“别埋汰我了,你知道的。我的修行速度本来可以更快。”
云里兰道:“嗯。废掉原本的修为,重修仙门道法很是麻烦。”
她手指微微一动。
身后的小草从斗篷里冒出头,瞧见林风致眉目如画的脸,倒抽了一口气:“好、好美的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