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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5 章（第1页）

李倓本想两张机票直接飞到西安去，毕竟从京城到老京城，还是有一段距离了，高铁也要坐一段时间。但自从想开了之后，李俶对“现代化”的意愿明显增加了不少，因此对与“现代工具”的也有了更多的欲求。

“坐高铁吧。”李俶正在给前几天差点被“李总猫饭”吃吐了的火药坛儿做猫饭，一边搅拌着碗里喷香的鸡胸肉和蛋黄，一边头也不抬地说，“高铁省好多事儿。”

李倓捏着手机订票的手指顿了一下，挑眉看向厨房里那个围着围裙的男人：“难得见你提要求。”

李俶笑了笑，没说话。他活了这么久，从北到南，没有哪里没去过，连现代火车的发展他都算是“亲历者”，别说烧煤的——他差点坐过当年老佛爷马拉的火车了。在高铁网铺开之后，李教授也没少带着学生坐高铁到处跑。

但是他几乎没怎么看过窗外疾驰而过的原野、农田和人烟。李俶倒也不是排斥新社会，但是总觉得自己格格不入，这终归不是他的时代，每多看一眼，都是在提醒自己是个被时间遗忘的茕茕孤鬼，因此他不忍看。

不过如今，他倒是想看看这片大地，从河朔到长安，安禄山打了整整一年的时间，从长安再回到河朔，大唐或许一直到大厦倾颓都没能真正走回来。如今这段路程也缩地成寸到短短几个小时。

见他被思绪所扰停了手，火药坛儿不干了，急得冲着他喵喵乱叫，肉垫拍在李俶的小腿上。

李俶把猫饭倒进火药坛儿专属的小碗，看着小橘猫立刻埋头苦干，这才转过身擦手：“总觉得高铁比飞机舒服些。怎么，倓儿不愿意顺着我一点要求吗？”

李倓心里无端升起一点怜惜，心想这个人大概既没坐过头等舱，也没坐过商务座，坐个二等座还觉得舒服，这次一定要买个商务座让李老师享受一下。他手指在屏幕上飞快操作，直接锁定了两张商务座：“行，依你。”

商务座候车区清净雅致，软沙发、免费茶点，还有专属通道。李倓看着李俶略带着点好奇地打量着环境，心里的满足感油然而生。他还特意选了靠窗的两个位置，方便李俶看风景。

太贴心了！去哪儿找这么贴心的男朋友！

靠窗的位置确实很合李俶心意，车开了之后，他的目光落在窗外飞速掠过的大地上，金秋的原野模糊成一片流动的色彩，千年前的帝王微微出神。

李倓得意地扬了扬下巴，感觉这钱花得值！

列车贴着地面平稳向前奔驰着，窗外的世界飞速后退。李俶靠在椅背上，安静地看着窗外，侧脸线条在车厢柔和的灯光下显得格外柔和沉静。

李倓看着他的侧影，心里那点得意渐渐被一种奇异的满足感取代。他悄悄拿出手机，调成静音，镜头对准李俶的侧脸，想拍下这个瞬间。

结果李俶似有所感，突然转过头来。

李倓做贼心虚，手一抖，手机差点掉地上，却又强装镇定：“咳……看什么？”

李俶没戳穿他，只是目光落在李倓藏手机的手上，眼底闪过一丝了然的笑意。他打开自己手机的定位和地图：“倓儿帮我看看，我们到哪了？”

该老古董前几天才学会看电子导航，之前一直都是靠脑子。

李倓来了精神，凑过去当起了“技术指导”。他手指在屏幕上滑动，看着李俶的默认头像在地图上快速移动，耐心解释：“喏，这是我们现在的位置，前面快到郑州了……”

李俶凑得很近，温热的呼吸几乎拂在李倓耳边，目光专注地看着屏幕上的地图，长长的睫毛随着眨眼的动作轻轻颤动。他身上那股清冽好闻的气息混合着车厢里淡淡的香氛，萦绕在李倓鼻尖。

李倓解说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他感觉到李俶的胳膊若有似无地贴着自己的胳膊，隔着薄薄的衬衫布料传来温热的触感。他讲解的手指停在半空，视线却不由自主地从屏幕移到了李俶近在咫尺的侧脸上。

可恶，想亲。

“……倓儿？”李俶疑惑的声音响起，带着点询问，“然后呢？郑州之后是哪里？”

李倓猛地回神，他耳根“唰”地一下热了起来，赶紧收回视线，胡乱在屏幕上点了几下：“啊？哦！郑州之后……之后是洛阳！对！洛阳！”

原本想逗他几句的李俶被“洛阳”两个字牵住了神思。洛阳啊。李俶想。洛阳如今是什么样的，那被战火侵吞过的东都，流血漂橹的天策府，到底都成了历史里飘过的一片残页，到最后留下的，大概是一棵牡丹。

“怎么了？”李倓注意到他的走神，“你想去洛阳吗？下次我们去好不好？”

“嗯。”李俶把游离的目光收回来，落到李倓脸上，言语中带上笑意，“等牡丹花开的时候，倓儿要为我簪花吗？”

李倓瞬间想到那天给他束冠的样子，热度从脖子根一路烧到天灵盖。他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往后一缩，差点被商务座宽大又软和的座椅上磕到尾巴骨。

“李俶！”他瞪着眼前这个笑得像只千年狐狸精的男人。

什么温润学者！什么柔弱小白！都是装的！这分明是披着羊皮的狼，专门来克他的！

李俶忍不住低低地笑出了声，肩膀微微耸动。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李俶见好就收，重新靠回自己的椅背，只是眼底的笑意怎么也藏不住。他指了指窗外，“快看，外面那片云，像不像一只展翅的鹰？”

李倓顺着他的手指看去，车外大概是在刮风，云的形状千变万化，他目光看去的时候只捕捉到了半个鹰翅膀。他哼了一声：“没看到。”

“没关系，云还会吹回来的。”李俶顺势捏住了他的手。

高铁在大地上疾驰，赶到西安的时候太阳将将落下，天边还散着一抹余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