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生活还在继续,太阳照常升起,他今天还要和祁红去公司开一个重要的剧本会。
袁百川小心翼翼地抽出被宿望枕得发麻的手臂,动作轻缓地起身,没有惊动沉睡的人。洗漱,换衣服,一切如常,只有眼底细微的血丝泄露了一夜未眠的痕迹。
他轻轻拉开卧室门,脚步却顿在了门口。
客厅里,宿旸坐在沙发上,微微佝偻着背,手肘撑在膝盖上,指尖夹着一支燃了半截的烟,烟灰积了长长一截,摇摇欲坠,烟雾袅袅上升,模糊了他脸上的表情。
听到开门声,宿旸抬起头。没有了昨日见面时的乖张,却因此和宿望相似到让袁百川有了一瞬的恍惚。
两人视线在空中相遇。宿旸的目光不再带有明显的敌意或挑衅,而是一种复杂的平静。
袁百川没有主动开口的打算。他面无表情地移开视线,准备径直走向玄关换鞋。
就在他弯腰时,宿旸主动开口了:“袁哥,你和我哥在一起了,对吧。”
袁百川准备换鞋的动作顿住。他转过身,目光终于停留在了宿旸的身上。他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是沉默地看着他。
宿旸仿佛终于印证了猜想,解脱般的笑出声:“真不甘心啊,袁百川……”他重复着这句话,语调不高,却满是无力和绝望:“你凭什么?凭什么……和我抢哥哥?”
袁百川沉默地走过去,在和宿旸身边坐下。
听了昨夜宿望那些破碎的哭诉,袁百川心里对眼前这个小孩早没了最初的敌意,他似乎有一点理解了宿望对宿旸那些近乎本能的维护。
袁百川下意识地摸了摸口袋,想掏烟,却摸了个空。
宿旸注意到了他的动作,他盯着袁百川看了两秒,眼神复杂难辨,然后从自己手边的烟盒里抽出一支烟,递了过去。
袁百川看着递到眼前的烟,顿了顿,接了过来。
刚把烟叼在嘴上,他又摸了摸口袋,想找打火机。
几乎是同时,一只握着金属打火机的手伸到了他面前,“啪”一声,幽蓝的火苗跳跃起来。
袁百川侧过头,对上宿旸递过火来的手,以及那双同样熬得通红此刻却异常平静,甚至带着点空洞的眼睛。
袁百川更加确定了,看起来乖张的宿旸不过是一个在童年噩梦里被彻底摧毁了安全感,将全部生存意义和扭曲情感都寄托在唯一保护者身上,却彻底迷失了方向的……失去了最重要东西的小孩。
他凑近火苗,点燃了烟,深吸了一口,声音在烟雾里显得有些低沉模糊:
“我没想抢走谁。”袁百川终于开口,声音平静,“他是你哥,这一点永远不会变。”
宿旸看着他,听着这话,脸上的表情像是凝固了,又像是在无声地崩塌。他收回打火机,自己也重新点了一支烟,烟雾缭绕中,他的眼神变得更加晦暗不明。
两人就这么沉默地坐在清晨的微光里,各自抽着烟。
一支烟很快燃尽,袁百川将烟蒂摁灭,站起身,视线落在依旧蜷在沙发里盯着烟头出神的宿旸身上。
“十点左右,保洁会来一次。”他顿了顿,补充道,“你要是饿了,就跟她说。”
宿旸没有抬头,也没有回应,只是夹着烟的手指几不可查地动了一下。
“我大概下午回来。”他报备了自己的行程,然后,在宿旸可能做出任何反应之前,又补上了一句,“……一起过圣诞节吧。”
“……嗯?”宿旸有点没反应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