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和降谷零一眼称呼他为“老师”,亦或是和景光一样称呼为“哥哥”,就像是礼尚往来一样,不那么礼貌地,称呼他的名字。
不过黑泽阵并不在意。
“你们父母的案子,找到凶手了。”
“想去看一眼吗?”
黑泽阵站在两人的面前,身子逆着光,将瘦削冷厉的身体线条变得柔和而圣洁。
他低着头,对两人诉说的话语,温和的、关切的,像是从地狱垂下的蜘蛛之丝,既危险,但却引诱人毫不犹豫地抓紧。
诸伏高明紧紧地握着景光的手,感受到手心传来的汗津,和冰凉的指尖,原本因这句突如其来的话语而飘荡的灵魂慢慢落回实处,让他几乎停滞的大脑面前集中精力去思考现在的处境。
他轻轻地拍着景光的背,感受到了手底下人的颤抖。
景光直面了杀人现场,现在提到关于那所有的一切,都会让他回到噩梦般的那一天。
绝望,又无能为力。
在他被亲戚收养之前,在他依偎着瘦小的景光坐在警察局的长椅上之时,望着来去匆匆的警察,感受着沉默压抑的氛围。还有不知等待了多久,一名名警察望过来充满同情、怜悯又歉意的眼神。
他就已经明白了这条道路通向的既定结局。
父母被杀死了。
他和景光变成了孤儿。
没有抓到凶手。
亲戚一同操持了葬礼,父母留下来的遗产不多,也暂时都被亲戚接手,直到自己成年才能拿回来。
坐在父母的遗像面前,呆滞地听着亲戚对警察的咒骂,认为他们是无用的薪水小偷,连一个入室抢劫的杀人犯都抓不住。
他下意识地捂住了景光的耳朵,不想让他听到这些负能量的话语。
当时的景光却拉住了他的手,目光黑沉沉的,透不出光来。
抬头望着被他的举动愣住的诸伏高明,轻轻地,几乎是用气声说了一句。
“哥哥,没关系的。”
没关系的,他早就知道了。
那些恶毒的咒骂,父母离世的痛苦,对未知的杀人凶手的痛恨,变成一枚小小的种子,深埋在诸伏高明体内,它或许永远不会生根发芽。
泥土掩盖了所有的伤疤和苦痛,只要种子不生长,那么他的伤疤永远不会浮现。
可是现在,
在他已经几乎放弃的时候,决定长大之后再慢慢寻找杀人凶手的时候,有人跟他说,
找到了。
诸伏高明颤了颤睫毛,他好像听到了什么动静,
从他的体内传来的,
什么东西生长的声音。
“当然要去。”
他紧紧握住景光的手,用的力气几乎将弟弟细弱的手腕捏的发红,可他并没有意识到,诸伏景光也没有痛呼出声,只是静静地依偎着哥哥,表示着自己的立场。
蓝色的眼眸中,闪烁着如火般燃烧的仇恨、和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