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叩击无形门环的触感还未完全消散,一股柔和却不容抗拒的力量便从门环处传来,轻轻包裹住江临。
下一瞬间,强烈的失重感袭来,眼前的景象被一片纯粹而刺目的白光彻底吞没。
这感觉与系统传送的稳定截然不同,带着一种古老而蛮横的意味,仿佛不是他在移动,而是空间本身被强行扭曲、折叠,将他“抛”向了某个既定的坐标。
短暂的眩晕之后,脚踏实地的感觉回归。
江临稳住身形,迅速环顾四周。
他正站在一个奇异的空间里。脚下是光滑如镜的乳白色地面,向上望去,看不到天空,也没有日月星辰,只有一片均匀、柔和、散发着微光的雪白,仿佛置身于一个巨大的、内部发光的蛋壳之中。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静谧,连呼吸声都显得格外清晰。
他的正前方,矗立着两尊巨大的石像,它们覆盖着层层叠叠、仿佛天然形成的石质甲片,身躯形似猫科动物,头颅却更接近传说中的龙,头顶生有狰狞的弯角,面部线条粗犷而威严,双眼的部分是两团红色的火焰。
两尊石像一左一右,如同亘古存在的门神,守卫着这片纯白空间的深处。
在它们身后,似乎有一道无形的界限,界限之后,隐约能望见苍翠的林木与飞檐翘角的古老建筑轮廓。
左边那尊石像,姿态更为沉稳,头颅微垂,目光沉静而严肃。它率先开口,声音低沉而缓慢,在静谧空间中回荡:
“来访者,在此刻回答:若你发现自己追寻的是已确凿的终局,你是否还会努力挣扎?””
它缓缓抬起一只巨大的石爪,爪尖在空中虚点,带起一圈圈微不可察的涟漪。
沉重的压力随着话语弥漫开来,仿佛要将他钉在原地,逼迫他直面这关乎存在本质的叩问。
江临微微蹙眉,还没来得及组织语言,右边那尊石像却动了。
与同伴的沉稳截然不同,这尊石像显得“活泼”许多。
它歪了歪那颗威严的龙首石颅,石质的嘴角似乎勾起了一个饶有兴致的弧度,跳动的火焰眼睛里似乎闪烁着好奇与狡黠的光芒。
“哎呀,老古板,一来就问这么沉重的问题,也不怕把贵客吓跑了?”
它的声音清脆许多,带着金石交击般的质感,却莫名有种打趣的意味。
它伸出石爪,看似随意地拍了拍左边石像的肩膀,引得左边石像发出一声不满的低沉嗡鸣,然后转向江临,上下“打量”着他,眼中的血色光芒更盛。
“啧啧,让我看看是谁来了……嗯,生面孔,但身上有那小子的气息,错不了!”
它语气轻快,仿佛遇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我就说今天怎么心血来潮,原来是有贵客临门,命运的长河早就泛起了涟漪,指引着你来到这里。”
它完全无视了左边石像那越来越不满的、几乎要实质化的低气压,对着江临摆了摆爪子:
“别理它那一套‘确凿终局’、‘挣扎徒劳’的陈词滥调。命运若是早已写得清清楚楚,分毫不差,那咱们守在这里岂不是成了看笑话的?真是无趣!”
它抬起爪子,指向左边那尊依旧肃穆、正准备再次开口的同伴,又指了指江临,语气带着一种“这不明摆着吗”的理所当然:
“看,答案不就已经站在我们面前了吗?”
它的声音带着洞悉一切的了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促狭:
“倘若他真的信了所谓‘确凿的终局’,认了‘挣扎徒劳’的命,此刻又怎么会站在这里,站在我们槐家的门槛前?”
“命运的指引本身,不就是最有力的回答吗?贵客已至,他已经做出了选择,这已经是他的挣扎的结果了。”
活泼石像最后挥了挥爪子,做出一个“请进”的姿态,眼中的星云闪烁着友善的光芒:
“快进去吧,里面那位可是等了你好久了。”
左边那尊严肃的石像发出一声沉闷的、类似叹息的轰鸣,但终究没有再阻拦。
它收回目光,重新恢复了那亘古不变的沉静姿态,只是石爪微微收拢,仿佛在思索着同伴那番“离经叛道”的言论。
江临看了看这两尊性格迥异的命运石像,又望向它们身后那隐约的翠色与檐角,没有再多言,迈步向前,踏过了那道无形的界限。
纯白的空间在他身后如水波般荡漾、褪去,一股带着草木清香和古老岁月气息的微风,迎面拂来。
眼前豁然开朗。
他仿佛一步从那个纯白密闭的空间,踏入了另一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眼前是层层叠叠的中式建筑群,青瓦白墙,飞檐翘角,掩映在苍翠的古木之间。远处有亭台楼阁,近处有回廊水榭,仿佛一幅徐徐展开的古画。
一个穿着灰色布衣的老翁,正背对着他,不疾不徐地清扫着庭院中的落叶。
江临脚步刚落地,那老翁仿佛背后生了眼睛,扫地动作一顿,缓缓转过身来。他面容普通,眼神却异常清澈平和,见到江临这位不速之客,脸上没有丝毫讶异,只是微微颔首。
“客人顺着这条路直走,”老翁声音温和,伸手指向前方一条蜿蜒的青石板小径,“穿过前方的‘通玄池’,自会有人接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