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头了。
柏姜高涨的情绪被骤然浇息,她无措又焦躁地拍拍厚实的岩壁,发出的闷响在过于空旷的岩壁间来回撞着。
这就……到头了?
这才多远……
“太、太……柏姜。”
皇帝在身后骤然出声,回音震荡。
柏姜不可置信地回过头:“你……叫我什么?”
皇帝面上的神色似哭又似笑:“大抵我命如此,逆不了天去,太后无需太过、劳心劳力,抚冥侯不会伤你。”
“……不为你,哀家总要为自己。”
“……”皇帝张张嘴,不知为什么又把话咽回去,极端的奔逃耗尽了他的力气,他颓然地倒在一座半人高的修行者跪像上。
那雕像动了一下。
借着柏姜身后尘土翻涌,看似天衣无缝的巨石竟然轧轧移开,露出个巨大的黑洞来。
柏姜霍然回首:“皇帝,天不亡你。”
贺兰钰带着半干的泪痕被柏姜一把拉进密室里。
或许真是上天庇佑,密室门刚合起来没多久外边就传来了纷乱的脚步声,模糊间还有褚绍气急败坏的声音:
“不是说他们进了这里?!一个女人、一个病秧子,能跑到哪里去!今日就算掘地三尺也要把他们给本侯找出来!”
柏姜贴在门后,听褚绍发号施令,半响抚着胸口长出一口气,想起自己在明堂里差点把手里的三炷香掰断丢掉,还是最后关头脑子一抽,将那细香颤巍巍地往炉里一插了事。
她合起手默默朝昊天上神赔罪,两年后自己一定恭恭敬敬、五体投地——如果两年后自己还有机会的话。
然而可能是她奉香时心不在焉,好运气不过一个时辰就耗光了,贺兰钰逃命时太费力,此刻止不住地咳嗽起来。
柏姜连忙朝他打手势,贺兰钰弓着身子窝成一只熟虾,生硬地拿手背堵住自己的嘴。
然而咳嗽总是不好忍住的,贺兰钰竭尽全力,反倒呛到了自己。
外头已经静默许久了,柏姜骤然生出一个大胆的想法,她比划着叫贺兰钰朝着大门的方向趴过来:“咳嗽吧,不用忍了。”
贺兰钰一朝放松,咳得惊天动地。
门外没有动静。
柏姜放下心来,也是已经过了很久——
石门徐徐打开,外头日光正盛,刺眼的白光正中一道高大的黑影赫然出现在柏姜眼前。
褚绍背手稳稳站在门后,闻声浓睫抬起,露出黑沉沉的眼珠。
“微臣救驾来迟,请陛下与娘娘、赎罪。”
一个莫名的念头突然升腾在柏姜脑中,叫她忍不住失声尖叫起来——
整整半日,任她在门后如何屏息偷听或焦躁踱步,褚绍就如鬼影一般无声无息地立在那里,与她仅仅只有一门之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