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幅画面,在另一人眼里是截然不同的。仿若是一张桌子的俯视图被画成了无透视的平面图。
在对面的池怜阙眼中,他看到的是——魏摇芙凑近了褚喻、她鬼鬼祟祟地关掉了麦克风、她给褚喻抛媚眼、褚喻收到她的媚眼后也关掉了麦克风、两个人眉目传情。
轻轻搭在窝窝头上方的餐叉一用力,捅进去。池怜阙面无表情。
坐在他旁边的韩媞没注意到他的不对劲,在吃过晚餐后便脱离椅子,她端着待洗的餐碟站在椅背后,朝着还在客厅里与导演及副导演谈论的宋谦喊道:“你们再聊下去饭菜都要凉了!”
导演抬起头接了下韩媞投来的目光,她轻舒出一口气,撑着大腿站起身来。
瞥向与自己同频起身的宋谦,导演温温一笑道:“你有什么不适要及时提出,之后要去的地方你应该知道吧?那时候干的活大多都是废胳膊的,你可以不用做,你这条手臂绝对不能碰体力活。”
笑是镶在脸上的,但导演微攒着的眉头和含着担忧的眼睛,才是她情绪的主调。
“我明白。今天麻烦你们了,谢谢。”
宋谦送她们二人出了门,旋即才向着餐桌走去。
魏摇芙恰巧问完乔曼后续的安排,在听到拖鞋于地面踏动的声响后,她下意识抬头。
对面池怜阙左边的椅子被拉开,宋谦坐了下来,在碰上魏摇芙的目光时,他扬起了和在就诊室时给以魏摇芙无二的浅笑。
登时,魏摇芙的脑袋叛逆地把光膀子版本的宋谦放在她脑际。
尴尬感油然而生,魏摇芙扯开了自己发涩的唇角。
但她礼貌的表现再度被某个人误解。
池怜阙本是用餐叉插着窝窝头,慢吞吞地小口啃的状态,在瞅见这一幕后,他握着餐叉的手收紧,继而木然地插着窝窝头戳进碗里。
幸在有蔬菜铺的底,扎穿窝窝头的餐叉尖端插去了菜里,使金属器与瓷碗的撞击声没响起。
宋谦倒是注意到了他的反应,不过也只是注意到了。
“其实,我不是很想和他们达成这个和解。我个人,是想打官司的。”宋谦受伤的手臂垂着,另一只手拿着筷子夹着菜,若不注重他话中的内容,单凭语气一项来谈,则像极了寡然无味的闲聊态。
托着餐叉柄的手指挪开,池怜阙把餐叉搭在碗沿上,他不再管碗中的窝窝头和被扎着的菜,注意力跳转迅疾。
他倚着椅子,乜斜了宋谦一眼,旋即端起桌上的水杯啜了口水,话风也酷似这杯中的水,淡淡——
“管中窥豹,可见一斑。他们对于你受伤事件的处理方式,足以表明他们是怎么对待其他受工伤的工人的。你想打官司——不想让这类事件再发生?想让他们长深刻的记性?”
曾经的羁绊,当真是比铁索更坚劲,剪子再如何剪,都无能伤及核心。
乔曼撂了筷子,她双手环胸,桌下的腿翘起了二郎腿,撩起来的柳叶眼抬了些懔然出来,“你作为公众人物,去做这件事,可能是把双刃剑。”
“主要是这件事已经调解完了,宋谦哥,你这样容易被说是出尔反尔。”魏摇芙直起上身,眉心间凹出些表示不赞同的纹路。
双刃剑扎在公众人物身上,有时是很难拔出来的。
而池怜阙却没参与劝说,他垂着额头,想到的只有——
他甚至可为其他的潜在的被剥削者做出损己利人的事,那为什么,要对自己亲近的人展开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