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将怔住,没反应过来,讷讷地问:“少将军,您的意思是……”
沈廷安眼神冷下几分,平静却不容置疑地道:“把西凉,给我打下来。”
他声线低沉,没有一丝波澜,却像江水滔滔,压顶逼人。
=。=
日子一日日过去,紫川城头的雪化了又落,落了又化,街市渐渐热闹起来,唯独姜府深院,寂静依旧。
姜辞大多时候都静坐在窗前,不知是在看雪,还是在发呆。偶尔也写字,笔却落得极轻。
姬夫人来过一趟,带走了姬阳留在府中的几件旧物。
那一日,天微有雪,姬夫人穿着素衣而来,见了姜辞许久未语,只轻轻坐在她对面,看着姜辞手里捏着的那只小虎护符,眼角红了又红。
“他小时候也怕冷,屋里火盆都不能灭的。”姬夫人喃喃,“这些年在军中,习惯了苦,身子却吃不住冷。你若还记得,替我把这狐裘给他留着,哪怕只是留着。”
姜辞看着她,许久才开口:“他没有死,我信着的。”
姬夫人沉默了一瞬,唇角却带起一点点倔强的弧度:“倘若你心里也这样想,那就好好活着,不要颓靡。”
她顿了顿,起身整理衣襟,临走前回头看姜辞一眼,声音轻轻的:“我这个儿子,比野草的命还顽强。他若真还活着,总能从死地里爬回来。”
从那之后,姜辞似乎真的好了许多。
她不再整日卧床不起,偶尔也随晚娘在府中小园子里走一圈,见着新开的梅花,会驻足看上一会儿,轻声问:“这种花,丰都有没有?”
她开始试图重整旗鼓,开始认真梳头、写字、记账,也会帮父亲看看人口统计。
“我要活着。”她对晚娘说,“活得好好的,等他回来。”
又过了几日,紫川迎来了上元节。
街上张灯结彩,许多铺子前挂起琉璃灯盏,孩子们提着兔灯追逐,百姓笑语盈盈,茶坊里已开始讲今岁头灯的传说。糖画摊热气腾腾,酒肆门口张罗着桂花酿与新蒸的米糕。
风中飘着淡淡的糖丝香与爆竹味,一切都像往年无异,又像什么都已变了。
姜辞正靠在榻上,窗帘半卷,日光斜洒在她一身素衣上,暖洋洋的。
房门被轻轻推开。
是姜潋。
她进屋笑着唤:“阿辞?今日是上元节,晚上可想与我和你姐夫一同出去逛逛?我还记得你小时候最爱吃桂花酒酿圆子。”
姜辞轻轻一笑,顺势躺倒在她腿上,像从前一样玩着她的发丝:“这是你和姐夫成婚后的第一个上元节,你们去吧。我要是去了,岂不是碍眼?我可以叫晚娘一同陪我。”
姜潋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轻叹:“看你这几日神气好些了,我也就放心了。”
姐妹二人又闲聊了几句,姜潋便起身离开。屋内再次归于寂静。
姜辞坐起身来,看了一眼窗外渐暗的天色,忽然又像泄了气一样,身子一歪,倒回榻上。
傍晚时分,晚娘进来了,手中还拿着一件披风。
她边铺衣边道:“姑娘,您一个朋友来了。”
“谁啊?”姜辞懒懒地问,眼皮也不抬一下。
“燕王啊,他说特意从幽州赶回来,想在紫川过上元节,邀您一同出去逛逛。”
姜辞“唔”了一声,没再回应,只把被子往头上一蒙:“跟他说我不去。无聊得很,可以带我妹妹去。”
“哎哟。”晚娘叹气,“您这话说得,小小姐可是粘着老爷呢,哪肯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