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众人应声,议事继续,只是气氛比方才肃杀了几分。
午后日光微斜,丰都街巷暖风轻拂。姜辞着一袭素色罗衫,携银霜缓步出门。
街上行人多了起来,远处忽然传来“咚、咚、咚”的战鼓声,节奏急促,声势震耳。
姜辞脚步一顿,回头看向鼓声传来的方向,低声问道:“为何今日城中频频鸣鼓?”
银霜也有些疑惑,摇了摇头:“奴婢也不知,府里未曾传话。”
姜辞继续前行,走到一处布满旧书与香囊的小摊前,摊主是一位白发老者,坐在椅中,正在翻拣案上的物什。姜辞停下脚步,俯身柔声问道:“老丈,敢问今日鼓声所为何事?”
老者抬起头,看了她一眼,神情中带着几分习以为常的肃然:“姑娘莫不是外地人?那是东阳军出征前的号角,鼓一响,兵马齐发。”
说罢,他又从摊案上拿起一个红绳系就的小布符,递给姜辞:“这是平安符,你要不要带一个回去?若是家中有郎君,也可送他一只,保他平安归来。”
姜辞指尖轻轻触碰那符袋,眼神略动。老者接着说道:“这是我们这边的俗人旧习,出征前,妻子送给丈夫,或者女子送给意中人,护符虽小,盼的却是平安。”
姜辞眼神微动,片刻后将平安符轻轻放回原处,拢袖致意:“谢谢老丈,我知道了。”
回到东阳侯府,姜辞走进屋中,坐于案前凝神片刻,忽而抬头对银霜说道:“把我那几匹绣花布拿来,让我看看颜色。”
银霜一怔:“姑娘要做什么?”
姜辞拈起一根红线,在指间绕了绕,语气轻缓:“做个平安符。”
银霜一脸不解:“可……姑娘,您和都督……也还没近到能送平安符的地步吧?”
姜辞神色未变,只是低头拣出一块藏青云纹布,目光沉静地望着窗外的暮光,轻声道:
“他必须要平安。”
“如今汀洲是块肥饼,东阳军的威势,是靠姬阳一人立起来的。他若倒了,其他三方势力窥伺环伺,凉州……就成了乱战之地。”
她顿了顿,又道:“这平安符不是给丈夫的,是给凉州的百姓做的保。”
第17章
夜色渐沉,丰都城头鼓声已歇,月光如银,洒落在东阳侯府幽静的院落中。
姬阳一身风尘仆仆地归来,解下外袍才一进门,便闻见饭香扑鼻。他往院中
走了几步,见小桌上灯火未灭,晚娘正将最后一碟热菜端上桌。
“人呢?”他随口问道,语气冷淡,眼神却已在屋中略略扫过,没见姜辞的影子。
晚娘垂手行礼,语气温和:“回都督,姑娘这几日一直在绣一件衣裳,傍晚说屋里灯光好,不便分神,叫奴婢先别唤她。”
姬阳正挽着袖口准备落座,听得此言,动作顿了顿,脑海忽地掠过清晨那一幕——她站在台阶上,认真地打量自己后背的模样,指尖贴着袍面划过去时的触感。
他嘴角轻不可察地动了一下,似是有笑意要逸出,又被他强自压了下去,眉目一挑,语气却仍是淡漠如常:
“行,我知道了。”
夜深灯静,姜辞将手中的最后一针收起,细细地将线尾藏好。披风展开,针脚细密,云纹流转,在烛火下显得格外好看。
晚娘一边将茶水换热,一边笑着凑近看了一眼:“姑娘这是绣给都督的?”
姜辞却轻轻摇头,语声柔和而清淡:“不是,是做给大哥的。”
她语气中不带怜悯,却有几分不易察觉的体贴:“前几日见他身上的披风,怕是穿了许多年。大嫂早已不在,婆母又是习惯驰骋疆场的女将,性子爽利,不拘小节,儿子都是散养惯了。衣着用度,也都是下人照料,她并不多留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