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璃抽泣着应了一声,然后伸手摸索着去触碰卓恒的脸。卓恒见她如此,伸手在她的眼前晃晃,蹙眉道:“姈姑,你的眼睛……”
“又看不到了。”卓璃垂了头,将手收回,认命似地说道:“也许是因为没有吃药吧。”
虽说卓璃眼疾之事进展缓慢,但她也是能在白日里瞧见人形轮廓了的,只是看不分明人的容貌罢了。怎会下狱数日,就又变成什么都瞧不见?
卓恒心中起疑,道:“姈姑,你的眼睛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又瞧不见了?”
卓璃细想了想,道:“关到牢里之后,许是当夜,也许是第二日。”毕竟晚上她就是个睁眼瞎,乌漆抹黑的一片,她也不确认。
不过停药一日,怎就会如此?
“阿兄,我饿了。”未待卓恒再行细问,卓璃便揉了揉肚腹。
“我去吩咐人给你准备吃食。”卓恒扶着她躺回去,这才迈步出去吩咐人给卓璃准备膳食。待他吩咐完,这才离了卓璃那处,兀自去寻了卓远山。
宣帝虽将卓家满门放出来,但卓远山何时上值却未有定论,故而这几日卓远山也就借着养伤之名歇在家中。
卓恒径直去寻了他,他将自己疑心卓璃眼疾非是因沾染了不沾湖水所致一事悉数说与卓远山知。
“阿爹,姈姑这病症我瞧着不像是寻常眼疾。”不独都城的医者,连宫里的医官都请来瞧过,虽病症有好转,但就是不见全好,好生蹊跷。
“我已经修书去越州给明女医,以她的医术,若来瞧姈姑的病症,定是能药到病除。”卓远山虽是这般说着,但心中也是没有底气的。
距他上次着人送书信去越州已然过去数月,送信之人也已回转。
那人言说明医女并不在越州,听医馆之人说是去游方行医了,何时能回来,是否能联系得上,他们也不清楚。
虽他已然派人多方打听,但时至今日还是没有消息传来。卓远山此时如此言语,多半也只是为了安一安卓恒的心罢了。
父子二人正说话间,外间又有仆从来报,说是宫里来人了。他们出门去迎,来的也不是旁人,正是耿媪。
耿媪带了先时替卓璃看症的医官来,言说是太后心系卓璃身体,这才指她过来瞧上一瞧。
虽卓家父子不想卓璃与宫中再有接触,但事关卓璃眼睛,也只得先将耿媪一行人领过去。
医官仔细瞧过卓璃病症,只言说是近些时日忧思过虑所致。他重新又拟了张方子,这便也先一步退开去。
“知晓卓姑娘无事,老奴也可放心回宫去交差了。卓姑娘,太后娘娘很是惦记你,待你身子好一些,务必再往奉慈殿小住上几日才是。”
耿媪说罢这些话便走,并未久留。
可仅这一句话,就叫卓璃心生害怕,她伸手去寻卓恒,待抓到他的手之后便死死握着,不敢松开半分。
卓恒知她这是在害怕,连忙与左右递了眼色,叫他们都退出去。待到屋门闭上,卓恒方开口,道:“姈姑不怕,他们都出去了,就我在你身边,就只有我在。”
卓璃扯着他的手,将头靠在他肩侧,小声道:“阿兄,咱们家,真的没事了吗?”
她始终记着牢中的那几日,她有着赵元熙记挂尚且要吃这等苦,那自家父兄指不定还要受更多的苦。
“阿兄什么时候骗过你?咱们家只是被人当棋子用了,那些贵人下完棋,悬在咱们家头顶的那把刀,自然就移开了。姈姑不怕,阿兄在呢。”
卓恒将她揽在身侧,轻声哄着:“姈姑再忍忍,等科考结束,阿兄就带你走。此后天高海阔,阿兄都陪着你。”
只怕是等不到那一日了。
卓璃虽不知卓家是被何人当了棋子,可她清楚如果卓家逆了太后的意,那满门伏诛也不过就是覆手之间的事。
这次是逃过了,那是不是还意味着会有下一次?
有着太子惦记,她才运道好一些,只是受了些皮肉之苦。可卓远山同卓恒,却未必如此。
思及此,卓璃登时抬了头,摸索着要去扯卓恒的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