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院使前来禀报,试过的方子已逾百种,从伤寒论中的古方,到民间的各种偏方,但凡能想到的清热解毒的药方皆已常识。
被试药的那几名病患,有些药剂勉强能褪去几分高热,止住些许咳嗽,但是病情却依然反复,如跗骨之蛆。
他能回什么?告诉莫栗暂无良策?告诉那些前线那些用生命在阻止瘟疫蔓延的将士们,听天由命?
笔尖墨汁凝聚,啪嗒一声滴落,在宣纸上晕开了一团污迹。
明明很早便发现了,明明很早便开始做准备了。
为什么当瘟疫真正蔓延开来时,还是什么都解决不了?
可能是因为这几天的疲劳,也可能是真的过于无力。
云易开始怀疑,他是不是真的适合这个位置。
百姓们在瘟疫中挣扎,他的亲信带领着将士们在前线奋斗,而他在安全的皇城中束手无策。
就在云易对于自我的厌恶抵达巅峰之时,书房门被轻轻叩响。
几乎是瞬间,心底那点乱七八糟的想法便被云易狠狠地压了回去,他深吸了一口气,再次变回了那个肩负所有的大皇子。
“进。”
云易放下手中的狼毫笔,随手将那张被污染的宣纸揉皱,抬眼看向来人。
来人是他的暗卫。
“殿下,大祭司携十二名侍卫,半个时辰前离府,在人流最多的玉阙街口,搭起了祭台。”
云易瞳孔骤然收缩。
那个不知名的东西,竟然在这个节骨眼上公然现身?城外的瘟疫果然是与他有关吗?!
他猛地起身。
“更衣!孤要亲眼去看看!!”
片刻后,一身寻常公子打扮的云易,带着同样乔装打扮的贴身护卫,乘坐着马车出了皇宫。
还未到街口,周遭的百姓们便早已人挤人了起来。
马车寸步难行,云易果断选择放弃了马车,直接下车带人挤到了前列。
只见原本宽阔的街口空地上,一座以木板搭建的简易祭台已然矗立。
台上,十二名身着玄色手持格式法器,分列两侧。
而祭台中央,有一人负手而立。
那人身着黑红相间的祭司长袍,左眼戴着巴掌大的银制面具。
穆蔻。
云易紧紧盯着台上的人,而穆蔻像是察觉到了云易得视线一般,他于台上与云易对上眼,嘴角缓缓上扬了一个弧度。
随后在云易得紧盯下,慢慢的抬起手摘下了自己左眼上覆盖着的面具。
只见左眼眼周蔓延着张牙舞爪的浅色疤痕,本该是浅琥珀色的眼瞳,此时却是淡如蓝天的颜色,闪烁着诡异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