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十数年前被流放南沼之地的二皇子,则重返京城,封号“瑞”,成了京城翻云覆雨的大人物。
此间种种波澜起伏,喻青都是在信件中得知大概的始末,没有亲历,尚且觉得惊心动魄。
朝野换了一番天地,两年前她好不容易记下名对上号的同僚们,现在又得重新记了。
一开始,皇帝只是斥问金羽卫护驾不利,让北蛮当庭对天子出手,然而一经追查,发现原来太子在暗中收拢金羽卫,还在御前留暗桩,这无疑触及了皇帝的底线。
紧接着,一连串的事件接连曝出,拔出萝卜带出泥,太子结党营私、野心昭昭,近年许多风波都有他的手笔。
顺着种种行迹证据,甚至翻出了十多年前二皇子的旧案。
皇帝尽管疑心重,但到了晚年,对太子还是多有信任的,骤然得知这许多真相,又怒又叹,俨然也受到了打击。
若是身处壮年,被亲生儿子背叛,皇帝盛怒之下无非是连贬带杀。
现在却心肠还是软了,没有对太子赶尽杀绝,还因为感伤而生了场大病,龙体一直欠安。
二皇子沉冤昭雪,脱离了罪籍,重回京城。才而立之年,鬓发竟然灰白,可见是受尽了风霜。
为了安抚他,皇帝赐其封号为瑞,加封亲王。
心病多年难愈的容妃娘娘,也因为亲生儿子振作起来,日益好转,渐渐地恢复了神智。
曾经皇帝对她们母子宠爱有加,皇帝这许多年来留下她也是因为念着情分,两人互诉衷肠、解开心结,皇帝对她更是有怜有愧,是以她重新成了皇帝的心头好。
瑞王参政后,接二连三地办妥了不少事,在朝中站稳了脚跟。
一直到今年秋末,皇帝受寒,竟然患了中风之症。
性命无虞,但一连两个月不良于言行,此后代为掌政的,就成了瑞王。
因此,喻青这次述职的对象,也是瑞王。
她心知肚明,以上种种经过,外人能知晓的,恐怕都是冰山一角而已。背后的谋算一定更加凌乱、更加曲折。
正想向绮影多问些关于瑞王的情报,这时,喻青却听见两声清脆的犬吠。
一只穿着棉边小马褂的东西哒哒跑来,后面的仆从都没跟上。
它通体雪白,眼睛黑亮,喻青一怔,道:“是雪团么?”
绮影道:“嗯,公主……走后,我就先把它养在这里了。”
这只闯出来的拂菻犬让喻青换了心绪,一时间废太子、二皇子都被她悉数抛开。
望着这只小白犬,喻青沉默了片刻,仿佛内心深处的一块地方,缓缓地迸出了细密的裂纹。
良久,她说:“我出去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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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嘉公主的故居雯华苑,已经两年无人到访。
虽有家仆打扫,但终究是没有主人的院落,缺了人气滋养,就成了荒废的宅院。再怎么勤加拂拭,也有挥之不去的凉薄和衰落。
门前那排曾经修剪得别致的盆栽,有的已成节节枯枝,有的只余下一个花盆。
推开门的一刹那,喻青有瞬间的恍惚,感觉两年的光阴不复存在了,仿佛昨日她才刚刚欢欣地来到此地,而门里有个沉静的人在等待她。
她们在院子里散步,在亭前舞剑品酒,在房中下棋写字……
现在她两手空空,再也没有人来牵她的手。
陈设一切如常,却这样空荡荡。恬淡的香气早已散尽。
清嘉离世的时候喻青并不在场,就算知道她走了,喻青也觉得没有实感。
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会突然辞世呢。也许是误会,亦或是幻想,有一天她们还能相见。
喻青的心底总有这种念头。
眼下环视四周,她不得不承认,那个人就是不在了。
来到妆奁前,还记得以前清嘉就在这里梳妆,长长的、如墨的乌发披散着,镜中的面容那么美丽,恍若桃花,叫喻青怎么都看不够。
小轩窗,正梳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