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梅梢月的脸更红了,他假咳了一下,“我看新雪没吃多少,有些担心而已。”
两人好兄弟似的嘀嘀咕咕交流了半天,并时不时地往尧新雪那边偷偷地瞅一眼。
梅梢月再次偷看他时,被尧新雪逮了个正着。
尧新雪的神色懒懒,托着下颌,挑起一边眉:“嗯?”
“你吃多点吧,不喜欢这些菜吗?”梅梢月忙掩饰道,将面前的菜转向尧新雪那边。
他看不出尧新雪的喜好,尧新雪每个菜都会夹一点,却都不会夹多。梅梢月想用食物讨好他都没机会,不免有些沮丧。
吃完饭之后,一行人就准备散了。
黑羊乐队的人坐楚枕石的车,薛仰春蹬蹬蹬地跑到副驾上,熟练地从座椅下拿出墨镜戴在脸上,威风凛凛地一指前面:“出发!”
尧新橙坐在后排的最里面,倒是一言不发。
尧新雪还在车旁跟梅梢月说话,他摸了摸梅梢月的头,提醒道:“这么容易生病,要多锻炼。”
尧新雪的眼尾天生地微微上挑,因此眼神也更显得温柔似水,他听人说话时瞳孔里只映着听者一个人的身影,仿佛把对方看作珍宝,无论是多么铁石心肠的人,被这样看着也会怦然心动的。
梅梢月比尧新雪高一个头,此刻却腼腆害羞得像个孩子,高兴地应道:“嗯!”
“那我们先走了,有空聚。”尧新雪说。
梅梢月低低地应了句好,然后看着他坐进车关上门,直到车消失在视野尽头,梅梢月才恋恋不舍地转过身。
在慈济孤儿院时,梅梢月并不是一个惹人喜爱的孩子。他内向、胆怯而害羞,懵懂得令其他人有些厌烦。
因为不敢主动争抢,不会主动告状,于是吃不饱的孩子们会去抢他那一份的饭菜,那会梅梢月只会像只兔子一样,眼睛红红地蹲在角落,呆呆地望着自己碗里的饭菜越来越少。
但梅梢月并不恨那些抢走他饭菜的孩子,因为他知道他们也很饿,对和自己处于同样处境的这些人,瘦小的梅梢月竟然产生了难以遏止的怜悯之意。
很长一段时间里,他都不会张口说话,孤儿院的人甚至以为他变成了一个哑巴。
直到尧新雪如同救世主般来到这个孤儿院。
那是个寒冷而漫长的冬季,孤儿院的孩子们没有厚衣服,只能躲在薄被子里冷得牙齿颤抖。
慈济孤儿院建在郊外,方圆几十里看不到人烟,大人们几乎不管他们,但根本不用害怕他们逃离,因为孩子们根本不知道应该逃去哪。只有在有访客到来时,院长和老师们才会把这群孩子聚在一块,给他们洗脸擦手。
尧新雪来到这里时是冬天,他带着孩子们去郊外捡树枝,然后把那些枯枝落叶堆成一小堆抱在怀里,带回孤儿院。
在那巨大却逼仄的、幽暗的房间里,有人大着胆子从老师的办公室里偷来了打火机。
梅梢月依然记得,他们听着尧新雪的命令,将这些枯枝落叶都堆在一起,然后围坐成一圈。
温暖的、摇曳着的火苗映亮了所有孩子的脸庞和眼睛,暖意笼罩上他们冻僵的身体,长满冻疮、痒得难以忍受的手指终于能动了。
梅梢月的手指本能地动了动,在看清眼前的东西前,脚首先猛地踩下了刹车。
又一次的,梅梢月在大马路上急停了。
所幸背后的车及时绕了弯,没有造成事故,梅梢月听着背后表示不满的鸣笛声,却只是望着前方,呆呆地发怔。
在看清眼前的事物后,他浑身发抖,一下子呼吸急促,猛地打开车门,踉跄地走了出去。那是一只被前面车碾死的猫,梅梢月一时间只感到胸口闷痛,眼圈红了。
他的手都在抖,在抬起手触碰猫的尸体时,大滴大滴的眼泪很快就落了下来。
粘稠的、温热的、散发着腐臭气味的、被苍蝇围着的猫,没有人愿意或是敢多看一眼,梅梢月却满含痛苦地、小心翼翼地将它抱了起来。
他的脑子里一时间什么都没有了,眼泪却无法停止般一直一直从眼眶里坠下来。他抱着那只猫,然后慢慢地把它掩埋到了路边的花丛里。
做完这一系列事之后,梅梢月才停了啜泣,看着那个被自己用石头挖出的坑出神了好一会,才失神落魄地转身坐上车。
他一直以来都被当做是个傻孩子。
孤儿院的人把他当成哑巴,养父母说他天真,经纪人说他除了唱歌真的什么都不会。
可是梅梢月只是不知道怎么办。
他颤抖着手,调转车头,开向了指针音乐的大楼。
尧新雪还在排练室和薛仰春说事,背后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还没等他回头,就被猛地一把抱住。
“这里你太快了,他们……”尧新雪站着,腰忽然被一双手牢牢箍住,薛仰春看着他身后一脸茫然,尧新雪却只是顿了一下,然后说完了刚刚的话,“跟不上。”
“先到这里,你们再练会。”尧新雪交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