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却眉骨一挑,慢慢悠悠地走到了少女的面前,将她挡在身后,用戏谑的眼神望着他。
裴无端长到如今这般岁数,从没有受过如此的羞辱,只觉胸腔被点燃,恨不得当场将他大卸八块,然而小腿上的狗却丝毫不松口,令他所有的努力都颓然无用。
“给这位姑娘道歉。”
裴无端听见那男子说。
他看着躲在他身后的少女,眼神充满了愤怒:“凭什么?你算是什么东西?我告诉你……呃啊!”
可蒙犬低吼一声,像是在发出警告。
裴无端几乎要被吓的站不稳了——他小的时候曾被狗咬过,从此便烙下了阴影,如今整个吴郡,都没有一户人家养狗,这厮很显然不是原地的土著。
“你违反了长关城的条律,有没有想过,会是什么样的后果?!”他又嘶吼一声。
下一刻,男子忽然到了他的面前,他甚至没有发现对方是怎么过来的,一股强烈的威压之感就兵临城下。
“我说,给这位姑娘,道歉。”一字一顿。
裴无端终于意识到,他并不是平日里那些害怕着,恭维着自己的百姓。
手不断地颤抖着,终于,在他即将屈辱地说出那句话时,男子身后的少女伸出手,挡在了中间,对着男子轻轻摇了摇手。
裴无端有些愣住。
“算,算了……他,是,裴氏,少主。”
她磕磕绊绊地说完,随后蹲下身,向着裴无端旁边的可蒙犬张开手臂。
“小狗,过,来……”少女微微弯曲唇角,眉眼如轻絮和风,温柔而腼腆。
死咬着裴无端的黑狗渐渐松开牙齿,试探着地摇了摇尾巴。
少女又轻轻唤了一声,它的尾巴摇得更快,终于,把裴无端完全松了开来。
桎梏消失,裴无端顿时抱住受伤的右腿,喘息片刻后,视线从看着少女生动的眉眼中移开,蓦地从旁侧将未受伤的左腿伸出。
就在他即将踹到可蒙犬的前一刻,一股劲风袭来,狠狠地踢到了他的左腿上,这一次,他嘶吼不止,几乎要疼晕过去。
“你才是畜生。”
距离那日醒来,祁策来到这长关城已经半月有余。
从刚开始的胸闷气短到如今,已经能够正常行走,这些日子里,他靠着精湛的刀工,雕刻了一些工艺品在吴郡生存下来,今日本是出来买药,未曾想却见到了这一出。
此刻,他的声音真正地冷凉下来,与当初疼痛难自抑时,对傅砚泄愤式的轻骂不同,这句话饱含了真正的厌恶贬低。
“牲口尚知维护纯良,你却不知——鼠辈若人,实里,不。算。为。人。”
这句话罢,他便又上前补了一脚,裴无端的惨叫不绝,还要受他侮辱,心中的恨意近乎要将之碾碎。
“来人!人呢?你们都看什么看?还不叫裴府的人过来?!”他对着周身聚集的百姓怒吼道,一些看客立时去往裴宅,另一些也四散开来。
他们似乎很畏惧着裴无端。
祁策看着这一场景,微微蹙眉。
“你,快走……”衣袖忽然被人拉了拉,少女已站直身,面色担忧地望着他,“等人来,来了,就……”
“无事。”祁策安抚道,“我早便听闻,吴郡知府明察秋毫,刚正不阿,定不会乱作判案。”
“不,不,”少女闻言,却急忙摇头,然而越是着急,口齿却越不清晰。
正此时,四散的人群中忽然出现一名气质凛然的男子,以一种极快的速度抓住了祁策和少女的手,便向着巷角躲去。
祁策不明白这个突然出现的角色意图,想要挣脱,少女却眼神恳切。
“快走,知府不会管你们的……!”耳边传来那男子急迫的声音。
他的心中隐约透过几分不对,不远处的街道忽然沸腾起来,地面产生一阵踢踏的震动,似乎有一波人马正在飞快的赶来。
祁策和少女一个伤员一名女子,速度很快落下,片刻后,以裴无端为首的一群人便将他们牢牢围住。
而他的身后,一名身着绯色红袍的人慢慢走上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