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武林大会正式开始。
常青门也同揽月楼一般,有专用于训练比试的演武场地,此次武林大会便在此举行。雁惊寒估摸着时辰,特意等众人都已前往,这才同十一出门,混迹在人群后方。
按照早已定好的安排,雁惊寒这日并未与胡若眉同行,身上也不再穿着聚海帮服饰,就连脸上的易容都已做出调整。随着武林大会召开,除开本已身在常青门的各门派外,其余候在城中的武林众人亦蜂拥而至,一时间江湖豪杰汇聚,可谓盛况空前、十分热闹。
雁惊寒与十一身在其中,便如鱼入海中,正可遮掩隐身。他抬目四顾,直到视线与早已到场的胡若眉相对,又不着痕迹地收回。
雁惊寒脑中再次想到刚入常青门那日,听闻沈慎的“广为待客”之举,甚至连鱼龙混杂的丐帮亦来者不拒,想来正与他此时所为有异曲同工之效。
人可借助人群遮掩,而人一多事便多,沈慎要的正是乱中行事、乱人耳目,这是一招险棋,同时也是一招好棋。
雁惊寒心中冷笑,视线在前方早已到场招待众人的沈慎身上一扫而过,接着放开耳目,一面试图在声音纷杂中捕捉有用的信息,一面时刻留意四周动向。
毕竟合欢宗众人如此费尽心机地潜入,想也知道不会只为在武林大会看个热闹。而如若雁惊寒所料不错,兴许这些人此时便已藏身于这附近,只待时机一到,再亮杀机。
想到这里,他侧头与十一对视,两人四目相对,眼中是一如既往、心照不宣的默契。
恰在此时,只听四周众人一静,人群中不知是谁大喊了一声“沈盟主来了”,雁惊寒闻声抬头,果然就在众人此起彼伏的招呼声中见沈正终于露面,正迈步朝前方高台走去。他身后还跟着几名常青门门人,为首的正是这几日负责接待的那名管事,雁惊寒后来才知,此人名为“常鼎”,与沈正同辈同师。若仅凭辈分资历而论,常鼎在常青门中的地位应当不低,该以“长老”论,只是不知为何一直在江湖中籍籍无名。
此处演武场占地广阔,整体呈圆形,其中位于上首的高台之处特设有座位。此时五大门派之人已各自在两侧落座,只正中间属于沈正的位置空着,沈慎此时就站在前方。
只见他眼见沈正前来,几步走下台阶相迎,行为举止看不出什么差错,只面上神态一眼望去似乎并不热络,倒仿佛印证了这几日众人隐隐得见的“夺权”一事。
然而就雁惊寒所见,沈慎此人分明十分惯于伪装,即使他今日自觉胜券在握,但到底面上还需沈正走个过场,何况沈正苦心经营多年,江湖上也不乏其拥趸。沈慎如此现形,一来容易遭人诟病,二来也实在不符合其一贯行事作风。。。。。。
“主上。”十一显然也意识到什么,见状有意开口提醒。雁惊寒闻言略微点头,以眼神示意他静观其变,只视线在崆峒等人身上一一扫过。
五大门派虽不满沈正占据盟主之位已久,但当着众人之面,自然不会表露分毫。此时见状,亦随着沈慎动作纷纷起身相迎、抱拳问好,其余各派更是不乏热络之人。
一时之间,仅沈正从阶梯走上高台的这几步之间,招呼声便从各方而来,可谓络绎不绝。
雁惊寒自沈正露面起,视线便一直盯在对方身上。认真说来,这还是他头一次亲眼见到大名鼎鼎的沈盟主。只见沈正身量高大、面有微须,此人身在盟主之位多年,饶是到了此时,众人猜测其大权旁落,但对方甫一现身,仍旧不乏威望气势。
这是久居高位之人方能有的表现,对此雁惊寒再清楚不过。他眼见沈正步步走上高台,耳听得周围问好声不觉,脑中倏然闪过的却是十一与夺魂谷种种。两相对比,不由心中冷然,此前兀自按捺的愤恨又翻涌而来,雁惊寒闭了闭眼,掩下丛丛杀机。
二十多年前的旧账,有人苦心布局,要找沈正清算。雁惊寒睁开双眼,他想十一的账,也该有人来算。
正在此时,四周众人传来几声窃窃私语。雁惊寒视线所及,就见五大门派上前与沈正问候时,大都只三言两语尽了礼数便罢。唯独崆峒掌门袁擒鹤,只见他先是与沈正寒暄,而后看向袁风白示意,袁风白接过袁擒鹤话头,也不知说了些什么,沈正面色似乎有一瞬凝滞,接着竟不再多说,径直朝主位而去。
铜雀楼之事犹在被人津津乐道,此时在场众人见了这番往来,再看袁风白脸色,少不得就要联想一二。一时间只见不少人面色微妙,只是不敢多说什么。
自五大门派靠近沈正起,雁惊寒视线便已远远朝扶宁看去,此时眼见对方微不可见地摇了摇头,不由略微皱眉。
袁擒鹤父子仍旧站在原地未动,沈正却已落定主位,抬了抬手扬声道:“各位武林同道,承蒙众位远道而来,沈某不胜感激。相信大家也已然知晓,今日我等齐聚于此,乃是为着两件事。其一是以武择英雄,选出下位武林盟主人选;其二则是商讨‘蛊虫’之事。。。。。。”
沈正身份使然,常年斡旋于各派之间,待人接物必然已是滴水不漏。但他此时面对崆峒,若说疲于应付都算委婉,倒不如说是敷衍了,更何况两家还有婚约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