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兄,”裴明鹤视另外两人与满地的破碎如无物,仿佛一切如常,他只是来向小宗主请安的一般,笑着道,“怎么弄得这样难看?”
下一秒,
赛桃连同那个保护罩,便一同飞到了裴明鹤面前,贝茂清脸色一沉,冷冷看向裴明鹤。
“又哭鼻子了,师兄。”
裴明鹤竟是轻巧地解了飘在空中的保护罩,赛桃没了罩子,一下子向下掉,被裴明鹤穩稳接住。
他轻轻擦去赛桃脸上的泪,温声到:
“变成小花脸了呢,师兄。”
裴明鹤似乎并不对眼前的景象感到意外,笑容和煦,声音柔柔,简直像是哄婴孩一般。
赛桃还未来得及说话,燕溪山便到了二人跟前,冷冷道:
“放开,”
“我的,妻子。”
裴明鹤却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哈哈大笑,对燕溪山说:
“妻子?”
“你没发现吗?”
“你现在,是个死人,死人哪里来的妻子?”
第92章沽名钓誉的无情道少宗主18“死……
“死人,我。”
燕溪山喃喃地重复着裴明鶴的话,幽暗的眼睛里是深深的不可置信。
裴明鶴輕笑,
“怎么,你不知道吗?”
他抱着怀里的小宗主,缓缓走到燕溪山面前,笑得温良端方,
“奇怪了,阁下家中可是没有镜子?《山鬼子》有云,凡青皮揭身,神智诡直者,尸人鬼者也。燕小友,可是死得太久,忘了曾读过的书?”
燕溪山猛地一怔,随后痛苦地抱头蹲下,面目狰狞,泪水夺眶而出,那些刻意被他忽视的記忆,叫裴明鶴一語点破。
他一直是这样对自己说的,他不过是遭到贼人偷袭,重伤昏迷,不慎与妻子走散。
乱葬岗到万象宗的路那么长,他总想着,是他不好,他的妻子那样小一只,修为不高,胆子又小,没有他可怎么才好呢?
北风冷、夜色凉,他赤脚行走,雙脚血迹斑斑,但为了早日与妻子见面,他片刻也不敢合眼。
他是无根之水,没有妻子,便什么也不是。
他似乎忘記了什么,但与妻子比起来,应该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山鬼子》乃是修道者引气入体的开蒙之书,在修真界的地位,就好比《三字经》在凡间科举取士中一般,哪怕是牙牙学語的稚子都能将将背出,更妄论是他们这样早早筑基结丹的天之骄子了。
是了,
他早就不是人了。
他的这具身体,已然不能称为人的肉身,只是一具了无生气的尸身,全凭着一口气吊着。
如果不是心中念着等他归家的妻子,他大概永遠不会醒来。
只是,
他是个死人,如何配得上妻子?
也无怪妻子有了第三者。
燕溪山满脸是泪,神情恍惚。
他的眼睛茫然地搜寻着妻子的身影,
却只见到了妻子缩在他人怀中,一眼也不敢看他。
大概是他如今样貌狰狞,吓坏了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