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烦人。
赛桃摇了摇脑袋,把不愉快的事情全部甩了出去,出门上早课了。
他动作慢,走路也慢,
去上早课的路上,感觉到好多双眼睛在看着自己。
他疑心是不是自己藏在胸口里的面包被人发现了,又担心是不是又把长袍穿反了,直到334提醒,才想清楚其中缘由。
是了,
他已经做了好几件坏事,想来,现在应当是神庙中人盡皆知的小人,被人盯着背后议论,也是正常的事。
赛桃一进了神殿,
窸窸窣窣的议论声便更大了。
“他真的好漂亮……怎么能白成这个样子?”
“听说,‘使者’从头到脚都是雪白的,连那里都是花一样的粉,漂亮得不得了。”
“你见过啊?说得这么认真……”
“给你看个宝贝,喏,上面画得清清楚楚,就是粉色的。”
一张薄薄的莎草紙片上,画着个瓷白漂亮的小人,定睛一看,正是赛桃。
这些人都是下等的神官或是奴隶,没资格进殿上早课。
不过,神殿选人一向精细,这些人即使出身下乘,外貌却是一等一的高大端正,都是大好青春的小伙子。
这薄薄的一张紙片,被年轻力壮的青年人们哄抢,吵吵闹闹的,像一群犬类争食。
也不知道抢来,是要用来做什么。
这样漂亮的画,要是沾上什么腥膻的東西,就太可惜了。
*
赛桃在殿内,听着前排约拿的诵经,昏昏欲睡。
他躲在队伍的最后,时不时探头探脑,摸出夹帶的面包,咀嚼两口,这才没有睡着。
幸好,
就在这个时候,仆从齐刷刷跪地开道,约拿与领队神官诵经声停,赛桃向后一看,原来是美倫普塔到了。
在仆从与下臣的簇拥下,美倫普塔走上神殿正座。
赛桃看得清清楚楚,不错,对方腰间是系着一条绿松石腰帶,腰带上挂着一只栩栩如生的金甲蟲,泛着耀眼的金光,沉甸甸的,一看便知价值不菲,不是他这样的身份能够直视的。
据说这东西大有来头。
是法老出征的第四年,彼时少年君主的威名已经响彻四方,从迦南到小亚细亚,从红海彼岸到波斯帝国,铁蹄声随流亡的异族人散布四海,美倫普塔的名字,成为萦绕在无数英主梦魇中的魔咒。
他从一个毗邻巴勒斯坦的小国君主手中夺来这只金甲蟲,国破家亡之际,白发苍苍的君主托着行将就木的身体,恶狠狠地诅咒美倫普塔:
“横征暴敛、杀戮无度!你这样横行人间的魔鬼……一定会遭受报应!”
“我以这金甲蟲起誓,若我命絕于此,就是一寸孤魂游荡,也要咒你国土失守、王位不稳、妻离子散、孤独终老!”
语未毕,美伦普塔便一剑刺穿了老君王的胸膛。
鲜血涌出,染红了那枚金光闪闪的甲虫雕饰。那对栩栩如生的虫眼带了血色,更加神气。
美伦普塔哈哈大笑,随后一把抓起桌上的那只金甲虫,系在了自己身上。
他从不把败者的诅咒放在眼里。
只不过,这毕竟是咒物,埃及人尊重亡者,坚信死后的世界人人平等,下面的人看得心惊胆战,不少将领也来劝他赶紧丢了这种不祥之物,拉神在上,这种沾过死人血的东西可不是开玩笑的。
美伦普塔什么也没说,只是用指尖缓慢得摸索着金甲虫的表面,那里还带着人血的温度
他满不在乎地戴在身上,后来的征战,他无数次陷入险境、命悬一线,却又总是能絕处逢生,化险为夷。
这金甲虫,不像是咒物,倒像是他的护身符。
下面的士兵都感叹,法老是被拉神选中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