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毛大狗走在前面,仍旧背着那个造型古怪的背包。
“我们要去见谁?”
速水晃问:“就是那个人让你来找我的吗?”
“你叫什么名字?狗为什么会说话?”
他的问题一个接着一个:“见过对方之后,我就能获得治愈他人疾病的力量吗?还是说你们有什么特殊的能力开发手段?”
“……到时候让那家伙自己去和你解释好了。”
大狗的脚步不停:“说实话,在这件事上,我并不那么赞同他的意见。”
亚雷斯塔·克劳利是个喜欢为自己准备候补方案的男人,由于他的人生当中总是在经历各种失败,他早就已经习惯于将失败也纳入自己的计谋当中——这意味着倘若以一个合作者的身份和对方同行,多半也只会落得同样失败的结果。
他们搭乘着夜间也不会停运的无人巴士,一路抵达了第七学区那个著名的地标性建筑物,也就是所谓的“没有窗户的大楼”。
“进入这栋建筑物的方法我不能告诉你。”
狗说:“除非你已经下定决心,在遥远未来当中的某一天里决心成为我们的同类。”
“木原”并非是以血缘关系所维系的家族,他们在神秘学的领域当中拥有共同的“原型”。
短暂的晕眩失神过后,速水晃意识到,自己抵达了一片看不到边界的空间。脱离欧几里得几何学的空间当中,唯一能够让视线聚焦的,就是眼前这一味将全身浸泡在生命维持装置当中,倒悬着的男人。
“初次见面。”
声音并非由眼前这个男人的口中发出,而是从四面八方传来,“我是这座城市的统括理事长,亚雷斯塔·克劳利。”
*
亚雷斯塔向他讲述的,是一个老套到令人有些提不起劲的故事。
魔法,法之书,相位,和由魔法所导致的相位摩擦。
亚雷斯塔的前半段人生和奇幻故事当中的大部分天才一样顺遂又肆意,后半段却随着女儿的死亡急转直下——他用五十年的时间重建了世界上学术最为昌明的科学都市,又让科学成为了足够与魔法的世界互相对立的全新势力。
“用嘴来描述的话有些太麻烦了。”
亚雷斯塔说:“学习装置——在你们那边应该叫这个名字对吧?将知识和信息强行灌注在脑海当中的手段。”
下一秒,速水晃捂着额头倒在了地上。
海量的信息涌入大脑,鼻血从鼻孔当中不受控制地流淌出来,在地面上积累出一小片深红色的痕迹。
泪水混杂着血液,颤动的瞳孔当中,仿佛有无数光影从中闪过。
学园都市当中存在着大概五万台纳米尺寸、肉眼无法观测到的情报收集装置“滞空回线”,而在所有的学生当中,只有少数人的大脑拥有能够处理滞空回线当中回传数据的演算能力。
当然,这并非全无代价——瞬时接纳大量信息所形成的痛苦只不过是代价当中最为微不足道的一部分。
“——简单来说,魔法师们在这个世界上肆意妄为行使魔法的代价,相位与相位之间变动摩擦所积蓄出来的火花会不平等地降临在世界之上,给一无所知生活在这颗星球上的人们带来无法抵抗的命运。”
当然,这只是完全存在于理论当中的概念,而非可以被证实的公理——就像是科学家们认为,宇宙中最基本的组合单元是尺寸在普朗克长度量级之下的“弦”,而在这个理论当中,世界是十一维而非宏观层面上人们所理解的四维。
除了货真价实的空间能力者能够触摸到一点点边界之外,人类对这些领域的知识了解程度相当有限,“就和魔术师们口中相位的摩擦一样”。
黄金的魔术师们不会承认这一点。
又或者说,他们就像是将头钻进沙子当中的愚蠢鸵鸟一样,堵住眼睛不看,捂住耳朵不听。
无法观测到的事情,就等同于不存在。
这种行为就像是明知道砍光森林里的树木会把星球变为沙漠,却也不在意未来会因此而挨饿的人[1]——相位之间接触和碰撞所形成的飞沫,直到现在也在源源不断地对这个世界、以及世界上生活着的所有人形成影响。
速水晃倒在地上,除了手指尖的微微颤动之外,几乎看不出他有什么活动的迹象。
然而,即便身体上的生命反应几乎停摆,大脑却仍旧保持着高功率的运转。
“在这个城市当中,能够在精神稳定的前提条件下成为绝对能力者的人,有且只有一方通行一个。然而,也有一些可行性能够绕开既定的天赋禁锢,比如用远超过你当前精神稳定性的全新人格覆盖掉旧有的版本,这能够让你在抵达更高的层级之后,还保有基础的行动和思考能力。”
“而恰巧,你还是完全记忆者。”
亚雷斯塔说:“当一个新生的神经网络吸纳了足够多的数据,又进行过足够长时间的策略学习和自我迭代,就能够形成某种意义上高于人类的统合意志——”
在遥远神话当中,人们会称这种有异于常人的现象为“天使”。
速水晃并没有因为这一番话而感到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