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是长公主到来,接替了女官的位置,亲自搀扶太皇太后坐在高台之上。
王盈雪身份高贵,自然跪在最前头,太皇太后从她身前经过时,脚步停了一瞬。
她颇有眼力见,抬眸含笑,语气甜腻又热络唤了声“姑祖母”。
听得太皇太后很是欢愉,当众夸了她一句,“嗯,模样是好的,有我王家人的气度。”
“多谢姑祖母。”王盈雪惴惴不安的心稳住了,能讨太皇太后喜爱还担心什么,后位十拿九稳了。
众女眷平身之际,皆*忍不住朝她投去羡慕的眼神。
有太皇太后这层关系,后位,非王家莫属了吧。
赵清仪也想到了这一层,下意识瞟了眼张婉琰,看样子,情况对张家不利,自己父亲又与张家同气连枝……
张家若不能争取后位,将来赵家只怕会举步维艰。
御花园内设了宴席,太皇太后与长公主落座后,其余女眷按照品阶依次入座,王盈雪身为王家嫡女,太皇太后的侄孙女,自然被安排在太皇太后下首,位置仅次于长公主,可见她的分量非同寻常。
就连其他的公侯千金,诰命夫人都排在她后面,首辅之女张婉琰也不例外。
张婉琰拉着赵清仪,二人同坐一座,距离上首隔了七八个人,想与上面说话,还得扯着嗓子。
王盈雪很上道,被当众提到太皇太后近前,她便不遗余力地侍奉,逗得太皇太后高兴不已,瞧着她们就像一家人,反而众人只是陪衬。
赵清仪到底不放心,“婉琰,你知道陛下在哪儿吗?”
张婉琰摇头,她哪儿敢打听陛下的行踪,不要命了吗?
赵清仪不免失望,这还怎么争,真让王盈雪上位了,她父亲和张婉琰一家都没好果子吃。
张婉琰看出她的担忧,握了握她的手,“好啦,咱们尽人事,听天命了,况且陛下不是个任人拿捏的主,太皇太后看中的,未必合陛下心意。”
同样是没见过陛下的人,但张婉琰从自己父亲那里断断续续了解过陛下的为人,当年陛下能力排众议亲征沙场,收服西北三十六部,光是这勇气这手腕,怎可能是随意摆布的软柿子?
赵清仪想想也是,前世张婉琰香消玉殒,陛下似乎也并未迎娶哪家贵女为后,别说立后,妃嫔都没有,可见陛下的意志非他人能左右。
推敲过后,赵清仪觉得,要么陛下无心后宫,要么,陛下属意的就是张婉琰,只是前世张婉琰不幸被害,立后的事便一直耽搁。
思及此,她恍然明白过来,莫非陛下对自己格外恩赏,除了因为父亲,还因为她与张婉琰是闺中好友?
赵清仪觉得自己发现了真相,那么这次花神宴,她最重要的任务就是看顾好张婉琰,免得张婉琰遭人算计,其他的,不关她的事。
太皇太后被王盈雪笼络了去,长公主百无聊赖,懒懒倚在座位上欣赏自己刚染了丹蔻的指甲。
花神宴男女分席,若非如此,她还能和她的驸马坐在一起。
王盈雪一边小心侍奉太皇太后,一边注意着长公主的脸色,对方是陛下的嫡亲妹妹,大梁唯一的长公主,同样不能开罪。
她便主动与长公主搭话,“殿下,您这指甲染得真好,不知用的是何种花卉所制?瞧着,还有金箔呢。”
听出对方话里的阿谀奉承,长公主淡淡一笑,“只是多了些金箔,别的与寻常无甚区别。”
算起来,她们之间还是表亲,但长公主对王盈雪实在喜欢不起来,总觉对方假惺惺的,对比之下,还是赵清仪更讨人喜欢。
“宫人怎么安排的?为何宸华县主离本公主如此远?”
正在窃窃私语的两人回神,宫人已经到了近前,要给赵清仪换位子,长公主看出她与张婉琰交情匪浅,干脆让她俩一起过去。
赵清仪觉得是个机会,示意张婉琰一起,原本以张婉琰的身份,就不该坐太远,还不是宫人见风使舵,私下里认为王盈雪的胜算更大,如此安排,意在讨好王家,讨好太皇太后。
如今长公主发话了,太皇太后自不会拂了孙女的面子,照例也夸了张婉琰一句,随后目光落在赵清仪身上。
这是她们第二次见面,察觉对方的审视打量,赵清仪低眉顺目,恭敬有礼。
太皇太后想着今日的目的是为了立后选妃,本不欲理会赵清仪,毕竟对方是个不清不白的和离妇,没资格入选。
可当赵清仪上前后,太皇太后一眼就看到她鬓边的衔珠凤钗,脸色顿时沉下,眸底甚至掠过一丝杀意。
长公主也看清了她戴的凤钗,暗道皇兄胆子是越来越大,都不带遮掩一二,明知对方会在进宫赴宴,还把母后曾经的凤钗赠于赵清仪。
想想进宫这一路,不知赵清仪遇到了多少母后曾经的旧人,这不摆明告诉所有人,宸华县主与当今陛下有猫腻吗!
太皇太后还对赵清仪起了杀心。
长公主敛下心底的惊涛骇浪,面不改色地笑说,“想不到母后当年用过的凤钗,簪在县主头上也是相得益彰,看来这凤钗,本公主没有送错人。”
赵清仪愣了愣,这凤钗分明是平西郡王送给她的,怎么就成了太后的凤钗,还成了长公主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