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见了申宴之后,黎安发现理想中对哥哥曾经完全符合的幻想降临在了现实。
唉,如果申宴真是自己哥哥就好了。那多爽。
可惜不是,还对着他总是千八百的心眼,有的时候黎安觉得在他面前,自己笨的像小孩子。
“申宴哥这样的人应该很难找吧?”黎安弯起月牙眼,“我依靠申宴哥就好了,看不上其他人了。”
这句话才终于说对,抚平了申宴脸上眉头的褶皱。
两个人又在走廊圆滑地转移话题,聊了几句之后,心知肚明、默契无比地将方才的干戈化为玉帛,亲密无间又心怀鬼胎地回到了病房。
黎安有心想表现出他深爱申煜,老实本分的样子,于是坐在申煜旁边,用手轻微地碰了碰申煜的头发。
他确实也有些心疼和愧疚。纵然没有爱情,好歹申煜也是个拯救他的好人和相谈甚欢的朋友,黎安自然不希望他真的就此蹉跎了青春。
但又是在这种微妙的领证前夕,若是结了婚,黎安必要因为朋友的死亡悲痛欲绝,作为遗孀,他彻底坐实了申家人的身份,再也不用吃苦不用受累,余生锦衣玉食,挽留会随着岁月减淡,化作心里的一点烙印。
偏偏是在领证前夕。
单纯的悲伤与惋惜便因此牵扯了太多的利益琐碎。比如他那没有到手的钱和权力,和申宴岌岌可危又不得不维护的关系。
种种复杂缠绕,反而让黎安有点累得难过不起来。只是迫切地希望申煜恢复意识,赶紧收拾因为他造成的一番烂摊子。
悲伤不足,迫切希望申煜醒来的心倒是真的。黎安演技匮?*?乏,几乎烂到不堪入目,要不早就进娱乐圈捞钱了。
星探本以为挖到宝,喜笑颜开地把他送到一个剧组跑腿,当天送过去当天被退货,实在是十分美貌被演技折损八分。日常生活中的烂演技却总是会被包容的。
一来人心本就复杂,二来美人做作,是一种情趣。
如今坐在申煜病床前,阴差阳错的情感反而合时宜地对了味。毕竟人眼也很难分得清伤心和盼望两种几乎总是成双成对出现的情绪外在表征。
申宴看着,便愈发觉得黎安是深爱弟弟不已。在走廊里还可以放纵地袒露剖白,回到病床边,旁边有个弟弟在,他总是觉得空气里面飘满了禁忌的不伦的分子。
黎安叹气:“也不知道申煜什么会醒。”
申宴道:“也许很久以后,也许明天。”
他的目光落在申煜的面庞上,眸底隐约的压出一点恨意和嘲讽。申宴头一次发现,他其实并不怎么在乎亲情。
往常只不过被礼教耳濡目染,自发的遵守兄友弟恭罢了。他现在倒不是希望申煜去死,太恶毒,还没到那种恨到极致的地步。
但在此时欣赏着如此碍眼的画面,他实在生不出什么违心善意的祝福。
出于商人逐利的思维,申宴本能地想要追求利益最大化。他心知黎安每次哭泣每次笑容,有些作秀的成分,有一种虚假的、华而不实的好看。
申煜一死,连申家人都只会短暂地过完一阵子悲伤的时间,甚至不需要很长,就会遗忘,生活是要正视且一直走下去的。申宴十分怀疑,黎安这份深情可以保持多久。
他一定会去找其他人爱的。而且绝对轮不上申宴自己。
所以申煜最好还是这样子,不死也不活,如同植物一般安静地躺在病床上,成为困住黎安的摆件最好。
这样给申宴提供了最完美的近水楼台的位置。大哥对弟夫关心备至,是多么正常的事情啊。
申宴甚至有些疑惑,今天早上还有些鄙夷且不耻的事情,如今却突然猛地转变成了他的人生大事,为之不择手段的目标。他无法共情早上的自己。
简直是太矜持,太傻帽了。
吹的冷风卓有成效,在头脑冷静的片刻,他发觉体察的不只有黎安皮相,还有藏在皮囊中亦幻亦真的小骗子本人。
怎么样都喜欢,都可爱。
申宴白日还要去公司,他把有些困倦的黎安送回家补觉,之后就去上班了。等到上完班,又去隔壁的G市谈了个生意,本来可以就近睡在酒店的,可是申宴总觉得在A港存了一份念想,不回去有些牵肠挂肚。
他便熬了个夜,回到别墅的时候已经两点。因为违背了以往的生活习性,也没兴师动众告诉别墅的工作人员自己要回来,申宴本以为迎接自己的只有满室的黑暗与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