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处都是火光,滚滚硝烟升上天际。
他们所在的祠堂却丝毫没有影响,一点火星也没有沾染。
司辰欢抬头,看向前方,镇宗兵人用它庞大的身躯挡住了飞溅而来的烈火,刚才还肆意破坏的它,此刻却如一头温顺的羔羊,低下了高高的头颅。
司辰欢眸光一动,再次看向兵人的眼。
之前的对视间,那股令他痛不欲生的灵力压制,此刻悉数收敛。
然而他看到的兵人眼神,却仍然是阴鸷、扭曲的。
这不该是一具机关兵人能拥有的。
司辰欢迟疑开口:“这具兵人,好像有古怪。”
云栖鹤“嗯”了一声,轻描淡写说,“老宗主二十年前便活不成了,就算成为邪魔,苟延残喘二十年,他那样的人,怎么会甘心永远躲在深院里?这具所谓用来振兴宗门的兵人,不过是他准备的躯壳罢了。”
……
司辰欢脑袋“嗡”地一声,不可置信:“他夺舍一具兵人?”
“不,不对”,他又很快否认,“如果他夺舍兵人,怎么会让师娘来契约,不可能让女儿做他的主人吧?”
云栖鹤低低笑了起来,胸腔的震动清晰反映到紧贴的司辰欢身上。
他道:“你忘了器宗的兵人,需要花家人分裂神魂才能开启吗?他并不需要主人,但需要花虞的神魂,来充当开启他兵人身体的钥匙。”
司辰欢显然不太能明白,但他反应过来:“对了,师娘呢?”
他忙环顾四周,一片硝烟火海,人影凌乱,丝毫没有发现熟悉的身影。
“别着急,楚川已经带着花夫人走了”,云栖鹤安抚道,“老宗主在结契的帛书上动了手脚,凡是滴血写下结契人的姓名,会受到帛书反噬,当场身亡,如此一来,兵人既可以开启,又不用受主人约束。”
司辰欢听到“当场身亡”这四个字时,神色一时难看。
云栖鹤的语气却古怪起来:“但,花夫人在帛书上写下的名字,是花缚暄。”
什么?!
司辰欢转身,惊讶看向他。
然后,目光微微凝住。
方才云栖鹤一直抱住他,加上局势瞬息万变,他也就一直没有察觉到,云栖鹤异常苍白的脸,和过于深黑的瞳孔。
此刻的他比起那具兵人,更加显得诡谲邪气,透着一股说不出的阴冷,然而司辰欢却仿若不觉,连原本要问的话都忘了,一把拉住他手臂,探手去摸他经脉:“怎么脸色这么难看?”
云栖鹤垂着眼,乖乖地任由他检查,然而司辰欢却查不出任何问题。
“没事的,不过是受了一点反噬而已”,云栖鹤对着司辰欢露出笑意,“毕竟同兵人契约的,是我啊。”
……
司辰欢看着他,一时沉默。
祠堂檐角还系着他亲手挂上去的几条红绸,此刻在硝烟中沾染上了黑灰,显得灰扑扑的,在风中飘着。
云栖鹤唇边还挂着笑,看着司辰欢的眼神却渐渐黯淡下来,然后在他垂落的视线中,多出了一个大拇指。?
他重新抬头,看到司辰欢对他满脸真心道:“那你真厉害。”
……
云栖鹤哑然失笑。
他一伸手把人抱在怀里。
“不过,这个反噬要怎么解开?”司辰欢看似镇定,其实早就紧张起来,虽然云栖鹤说得轻描淡写,但什么当场身亡,一听就很恐怖。
“马上就可以了”,云栖鹤看向远处,只见器宗无数华丽的白金宫殿沦为废墟,又在火舌席卷下烧了个干净,熟悉的一幕令他露出久违的怅然之色。
许是勾起了对丰都的回忆,云栖鹤忽然对司辰欢道:“还记得十六岁丰都城墙的焰火吗?”
司辰欢没想到他突然提起往事,有些惊讶:“当然记得。”
云栖鹤苍白的唇角勾起,眼神悠远:“那夜没能跟你坦白心意,终究是少年憾事。”
“所以,我今天再请你看一场焰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