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因为花缚暄,而是因为云栖鹤在说到最后一句话时,那藏在平静外表下的浓烈伤悲。
似乎他也曾经历过花缚暄一样的困境,并且,造成了不可挽回的局面。
司辰欢还想说什么,却被他偏头吻了上来。
吻森得极深-
翌日晨光熹微,器宗便响起了厚重悠长的钟声。
这是世家大族只有在重大庆典时才会用上的礼器。
司辰欢揉着腰,还有些睁不开眼,云栖鹤半搂着他出门,让门外等待的楚川震惊地瞪大了眼。
“你昨天被他打了?”楚川打量司辰欢的走路姿势,给他传音问。
司辰欢瞪了他一眼,含糊道,“没有,你小孩子别管那么多。”
“……”楚川对他翻了个白眼,当先大步向前。
偏殿门口的侍女兵人一动不动,目送着他们朝祠堂方向走去。
一路上,无数器宗弟子从四面八方涌来,他们混入其中,拾级而上,远处的山风遥遥吹拂。
司辰欢抬头,看见头顶苍穹浩瀚无际,半边尚且是浓墨近黑的深蓝,半边却已褪至浅蓝色,并且晕出丝丝缕缕的红橙云彩,曜金天河蜿蜒流过座座华丽静美的白金色供顶,流过一道无比巨大的身影。
那是一具接天引地的巨大兵人,语言无法描述直面它时的震撼。
它太高了,高到头扬到极致,也只能看到它冰冷无情的下颌,它又太大了,大到人在看到它的第一眼时,升起的不是赞叹,而是面对巨物的恐惧。
天边的光线越来越盛,旭日破开云霞,金灿绚烂的日光映在镇宗兵人冰冷的躯体上,折射出一片寒光,仰头望去时,令在场众人生出一股庞大寂静的震撼感。
“这就是器宗传世的镇宗兵人吗?”楚川喃喃道,“果真不同凡响。”
司辰欢也咽了咽口水,第一次感受到如此强大的压迫感。
大乘期的镇宗兵人,抬抬手就能把他们碾死。
还要怎么从它身上取回金丹?
绕是对云栖鹤充满信心,司辰欢也不免惴惴不安。
契约大典繁琐而漫长。
三人因不是本宗弟子,只能站在九级台阶下,旁观众多弟子手捧礼器,神情肃穆,簇拥着三人往高台走去。
最中间自然是老宗主,他今日应该修饰了面容,虽然依旧泛着苍白,但不再如新鬼般透着死气,甚至唇角含笑,如若不知情,还以为是平易近人的长辈。
宗主花缚暄立于左侧,一脸的阴沉连门下弟子都能看得出来,经过时不免垂首缩脖,生怕触宗主眉头。
右侧则是花虞,她今日终于换上了器宗的明黄色宗服,盘着高发髻,露出一段修长脖颈,向来锋利的气质配上鲜艳衣裙,一时明艳逼人,不可直视。
司辰欢目送着师娘走上白玉高台,眉头一点点紧皱。
师娘向来慕强,对炼器更是执着,如若她当真想要契约下这具兵人,云栖鹤那边……
一时感觉到有些头疼。
云栖鹤还以为他在担心金丹一事,借着书院弟子服宽大的袍袖,暗暗牵住他的手:“没事,有我在。”
司辰欢一抿唇,勉强对他扯出一抹笑。
当祭过天地,拜过先祖后,终于来到结契环节。
司辰欢精神一振,不免紧张起来,眼神死死盯着远处高台。
只见老宗主取出一卷泛黄的帛书,交给右侧的花虞。
在花缚暄阴沉的注视下,花虞打开了帛书,咬破指尖血,迅速写下什么。
老宗主嘴中则念念有词。
忽然间,起风了。
这风越来越大,吹得山林呼啸作响,吹得台阶上排列弟子东倒西歪,司辰欢一手抓住云栖鹤,一手抓住楚川,勉强维持身形。
另一侧的手心中却传来震颤感。
司辰欢在风中,艰难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