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文绮尚没有在线上或者线下再次提江离申请明仑的事。
她知道江离有空时会学习,然而对此不置评。
其实江离也没有学习什么。她不能再写“安提戈涅”,就几乎不再有学习的需要。
江离不能再等了。
她没有预期苏文绮将给她的申请提供直接的帮助。
派出所里的那段话,苏文绮说得含糊不明。
而且,如果江离申请研究生,她应该会申请不止一个项目、一所学校。
即便明仑不录取她,据说一些权威人士颇喜欢的“安提戈涅”,亦也许能令江离被一些几年前不会收她的项目发橄榄枝。
思想警察干预“安提戈涅”。
但他们的手伸不到那样长。
在敏感的时期,“安提戈涅”也有文章遭遇屏蔽,不过江离同时听说了自己被学界的人好评。
只是,江离需要二封推荐信。谁来写?希兰的确有在江离离开时与她关系不错的教授,然而江离已经有很多年没有联系过他们。
何况,苏文绮对于明仑的经验就在这里。
既然她提了一句,江离决定还是找她谈谈。
哪怕江离的精神问题让她比较缺乏行动力,她也从来不是那种会情愿放过手边的机会的人。
之前,她在以“自己需要做准备”为理由进行有效拖延。
这是一种逃避现状。
如果江离要做自己不想面对的事,她的坏习惯是,她会花许多时间与精力焦虑、同时强迫自己效率很低地为这件事工作,直到她必须停止焦虑的时刻。
可是苏文绮昨天已经找了她。
苏文绮摸了她的身体。她们实质上的关系开始了。
如果江离不主动找苏文绮,她会不会被苏文绮放弃?
或许,苏文绮有充足的好心使江离依旧免于囹圄。
然而,江离──大约这一生──都不可能再距明仑如此近。
江离清楚苏文绮的性癖。
到北离之初、江离还没有去“培训”的时候,苏文绮给她发过一系列很长的语音消息。
它们有条不紊地叙述了江离在与苏文绮相处时所需要遵守的、那些没有被写在合同中的规则。
苏文绮应该没有心思亲自调教人。
因为,在一定程度上,江离培训时学的项目参照了苏文绮说过的话。
思绪像闪电划过浓云笼罩的夜空。
她仿佛听到苏文绮清脆沉着的话语:“我们不平等。”
“我们不是恋爱。恋爱中双方平等。我们不平等。既然不平等,我们所做的事就应该与恋人之间所做的事不同。”
苏文绮喜欢她穿传统服装──哪怕江离唯一一次见她自己穿,是在她们小时候共同准备的戏剧里。
苏文绮希望她服侍她,像古时礼教盛行地区的妻子服务丈夫,像复古电影里花街的游女侍奉客人。
江离的尊严是很有意思的东西么?
无论中学时方文绮对江离有什么情感,现在的苏文绮,都只是一个买下江离的人。她的欲望可能早就已经因她掌握的权力而扭曲。
苏文绮是一个金主。她的恩惠不白给。她还没有收到她迄今所有付出的答谢,有什么理由要开始考虑江离的研究生?
“收到您的药了。”江离给苏文绮发信息,“晚上,您是否愿意看我用?”
午间,苏文绮的回复传来。她同意了视频通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