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葵回过神,盯着梅子瞧,不再注意鹤丸国永的反应,继续道:“那些异常的溯行军是实验体,应该是被一个名为‘神代’的组织改造。那个组织以八朵层叠的云为标志,它不止针对溯行军,也针对付丧神。你今天见过的山姥切国广就是幸存者之一。”
白发付丧神敛去笑容,他记得那两位自称是追捕逃犯的时政官员,一号说他们来自“安总会”,同样效力于时政的山姥切长义没有反驳。
回想一号几乎是明示了时之政府的问题,笑意又重新回到鹤丸国永脸上。
他朝窗边的女人凑近,似真似假地试探,“可是鹤更想知道姬君的身份。”
越葵的手指敲打着黑刀,雾气舔舐她的皮肤,凉意与湿气都很轻微,像树上垂坠的梅子擦过。
“鹤丸国永。”她叫出付丧神的名字,传说付丧神若知道审神者的姓名便能将审神者神隐,但反过来却没有类似的效用。
她望向万千鹤丸国永中的一个,仅凭外形甚至无法辨认区别,但不影响他的绝无仅有。她愿意给点宽容。
所以越葵只是问他,“你愿意为此付出什么代价?”
鹤丸国永在她的视线中沉没。她的眼睛是深泽似的颜色,传说深泽中喷涌的夜泉带有剧毒,会吞噬所有生命,连精魄都能污染,却蕴藏着生灵死魂的秘密。
她的眸光向他流淌,如河流迤逦分界,属于她的原野上应当可以堆积石塔,但这些东西最易被鬼破坏。
他不是斩鬼的刀,是极度依赖水的涉禽。
“姬君。”鹤丸国永迎着她的视线走近,一号付丧神没有呼吸,连瞳孔都无收放。与她相对的时间久了,就像被河上水雾侵缠浸落,越近他越冷,越近他越窒息。
但最初未习得人性的器物之灵,本来也是不必呼吸的。
他与她几乎鼻尖挨着鼻尖,眼里飘转着细碎的金箔,“最终的谜底,不会辜负我吧?”
越葵扯起唇角,“当然。”
温热的气息掠过她的脸,她移开凝固在鹤丸国永双严重的视线,眼睫下坠,落在他弯起的唇上。
她当然会辜负他。
“咚,咚,咚”
短促有力的敲门声令两人同时回过头。
越葵眉头微皱,门外没人说话,那便不会是压切长谷部。大和守安定与一期一振,更有可能的是后者。
至于秋田,一期一振不会放他来。
鹤丸国永不再紧挨着她,却拉出一把椅子坐下,显然不想离开。越葵扫他一眼,思索着眼前的弹幕,前去开门。
水蓝色头发的太刀立在门外,脊背挺直,衣衫平整。鹤丸国永从越葵身后飞掠而来,扒住门框对一期一振打招呼,“是一期殿啊!下午好!”
一期一振回以问候,那个女人侧开,让他进去,他的目光便自然停在还开着的窗户上。
这时候已不能被称为下午,夕阳尽去,月亮早早就挂上了,天边尚有火烧似的云霞。一号付丧神在橿原城威胁他时,暮色没有这样漂亮。
越葵为他斟上一杯茶水,然后与鹤丸国永坐在同一侧,“一期殿,突然到访是有什么事?”
一期一振看着面前的两人,按在茶杯上的手有些用力,忽然开始庆幸自己日常戴着手套。
“来道谢和道歉。”他的声音哑着,还是不愿意直视她,目光垂在她搭在桌面上的衣袖与手掌,脊背仍然笔挺,脑袋却有些低下,“我已得知云纹的事,心怀感激,但挣扎间可能有伤到您,因我失礼之处,深表歉意。”
他当时的确被一号突兀的行为惊怒,但很快便意识到她不会如此无聊,于是便问了秋田,又向大和守安定与压切长谷部求证,才有了这次拜访。
越葵也说不上多惊讶,一期一振总是很讲究仪态风度,她笑着回复,“无妨。”
一期一振抬起头,瞧着她的喉咙,刚刚收回去放在腿上的手紧握成拳。他想问安总会是什么,却又觉得自己没有资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