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愣了一下,刚要开口问“怎么了”,少女却拎起裙摆,朝荷花池奔去。
她没有一丝犹豫,直直跃入池中。
“崔令容!”
萧寒声惊呼声未落,已纵身跃入池中,溅起的水花再一次惊碎了池面的月影。
层层涟漪荡起,他借着月色,寻着那抹在水中浮沉的素白身影,双臂奋力拨开层层叠叠的荷叶。
叶上的夜露被撞得簌簌坠落,混着水波翻涌。
朦胧月色中,萧寒声捕捉到那只在水中乱划的手,指尖穿过摇曳的花梗,牢牢攥住了她纤细的手腕。
萧寒声将崔令容抱回岸上,刚放下来,崔令容便低着头剧烈地咳了起来,水珠顺着发梢滴落,在青石地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比他的疑问更先抵达的,是萧寒声覆在她背上的大掌,带着池水的微凉,一下下替她顺着气。
然而下一瞬,少年的怒音在耳畔炸开,这还是头一回见他动这么大的气。
“崔令容,我真是高看你了!”
他边拍边斥,力道都带着压抑的怒意,“你既有能耐反杀县丞,却还要跳湖自尽?你的骨气呢!”
身后的徐宁也跟着劝:“表姐,你这又是何苦呢。”
他拍背的力道随着怒气越来越重,崔令容被震得后背发疼,连忙伸手按住他的手腕。
“别拍了……再拍下去,没死在湖里,倒要被你拍死了。”
她抬起湿漉漉的眸子,脸颊因呛水泛着红晕,语气带着几分窘迫:“我不是自尽……是被人下了药,实在受不住,才……才出此下策。”
再说,那荷花池也不深,将将没过肩膀,哪里会淹死她。
“药?”萧寒声眉头骤然拧紧,猛地转头看向徐宁,眼神冷得像淬了冰。
徐宁被他看得一哆嗦,结巴着道:“好、好像那个迷香里,我母亲偷偷加了些情药……”
萧寒声当即上前一步,怒火几乎要从眼底喷出来:“你们母女……”
“表姐救我!”徐宁吓得缩起脖子。
崔令容伸手拉住萧寒声的袖子,轻轻摇了摇头,眼中已恢复平日的清明认真:“我先带她回徐府,我也该同她们清算清算了。”
她瞥了眼屋内,眼底掠过一丝忧虑。
萧寒声按住她的手,语气沉定下来:“不必担心,这儿我会处理干净。”
*
徐府。
厅堂内只点着一盏昏黄的油灯,崔令容端坐在案前,指尖捏着青瓷茶杯。
她未梳发髻,湿发松松垂在肩头,外袍贴着身子,在昏暗光线下更显清瘦。
一阵拖沓的脚步声传来,仆人搀扶着徐氏入内。
徐氏抬头望见厅堂中静坐的身影,火光恰好落在崔令容半边脸上,素衣披发的模样在夜里瞧着竟有几分阴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