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令容握着酒杯的手指微紧,实在不习惯她这般热络,索性开门见山:“表妹今日这般客气,定是有事吧?”
徐宁脸上的笑容淡了些,拿起手帕捂着眼角,声音瞬间带上了哭腔。
“明日一嫁,便是他家妇了。往后在夫家要守规矩、学持家,再想这般随心所欲地喝酒说笑,怕是难了。”她抬眼看向崔令容,眼底带着几分真切的热络,
“说起来,这扬州城里,能让我放下心防、痛痛快快喝杯酒的,也就只有表姐你了。毕竟是自小相识的情分,旁人哪比得过?”
她说着便落下泪来,肩膀微微耸动,瞧着好不委屈。崔令容见她哭得真切,心头不由得软了。
她伸手轻轻拍了拍徐宁的手背,温声安慰:“表妹何苦说这话,日后想回娘家看看还不容易?舅母那般疼你,心里定然也是舍不得的,只是嘴上不说罢了。”
徐宁抽噎着点点头,自己也倒了杯酒,举杯时眼眶还红着:“表姐说得是……不说这些丧气话了。表姐,今日你陪我,咱们不醉不休!”
崔令容望着她泛红的眼眶,心中最后一点疑虑也淡了,举起酒杯与她轻轻一碰,笑道:“好,不醉不休。”
酒液入喉,带着温润的甜意,女儿红的甘醇在舌尖漫开,崔令容贪杯,不知不觉便多饮了几杯,脸颊泛起醺然的红晕,连眼神都染上几分朦胧。
徐宁也没少喝,此刻握着酒杯絮絮叨叨,抱怨徐氏多么偏心。
她踉跄地靠近,一屁股坐在地下,脑袋轻轻搁在崔令容膝头,双臂顺势环住她的小腿,声音哽咽着发颤。
“表姐,我们家对不住你啊。”
崔令容顿了顿,酒意让思绪慢了半拍。她抬手揉了揉徐宁的发顶,掌心触到温热的湿意,声音也软了几分:“表妹别这么说,都是陈年旧事了。”
话音刚落,膝头的人忽然将脸深深扎进她的衣摆,肩膀剧烈地耸动起来,压抑的哭声顺着布料传来。
崔令容正想再劝,身后忽然传来徐氏拔高的声音:“我的天爷啊!明天就是大喜之日,喝这么多酒可是要上天!”
徐氏快步走近,冲丫鬟使了个眼色:“还不快快扶小姐去休息!”
丫鬟连忙上前搀起徐宁,临走前扯住崔令容的手腕,泪眼婆娑地晃着:“表姐今夜同我一起睡吧,我还有好些话没说完呢!”
崔令容被她拽得踉跄起身,酒劲上涌让她头晕目眩,正想摇头拒绝,徐氏已亲热地拉住她另一只胳膊,语气热络得不容推辞。
“令容啊,难得你们姊妹今日聊得这么投缘,就别回去折腾了,在这儿将就一晚,陪陪宁儿也好。”
她的话刚说完,还未等崔令容表态,旁边的丫鬟已“识相”地扶住她的腰,半拉半劝地往内院走。
崔令容头晕得厉害,脚步虚浮地被拖着走,刚走出凉亭的阴影,一道清冽的男声忽然自身后响起,伴随着急促的脚步声。
“住手。”
萧寒声跨步走近,眉头蹙起。目光落在崔令容泛红的脸颊和虚浮的脚步上,脸色又沉了几分。
他伸手推开一旁的丫鬟,丫鬟踉跄着退开两步,不敢上前。
崔令容本就站不稳,没了支撑便要往旁倒,萧寒声眼疾手快地伸手,稳稳握住她的胳膊。
少女被这力道一带,茫然地抬起头,看清来人时,眼底瞬间漾开一抹真切的笑意,声音柔软。
“你回来啦。”
萧寒声心头一软,局促地“嗯”了一声,紧绷的下颌线条柔和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