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栀已经听不见耳边的声音,指尖一件件拂过那些旧物,略过她亲手赠给裴珩的旧衣和帕子,细细抚摸过自己打的络子,落在那满盒红笺上。
那是她未出阁前与驸马互赠的情诗,用公主府特供的红笺书写,是她稚嫩滚烫的心意和对爱情朦胧向往的倾慕。
怎么会在这里?!
“啪嗒”一声,薄薄的信笺从她颤抖的手中滑落,掉回到木盒里。
与此同时,青年急促的脚步声从门外响起,直奔半开的寝殿门而来。
来人出现在门前,婳春慌张下跪,“奴婢给皇上请安”,月栀却坐在圆桌旁一动不动,指尖无意识的摩挲着红笺。
看到桌上摆放着的东西,裴珩的眉头顿时拧起,无言的瞪了一眼婳春,让她滚出去。
寝殿门关上,只剩二人。
“这个,为什么会在你这儿?”月栀沉沉开口,背对着他,挺直的脊背是那样单薄。
裴珩的目光落在红笺上,瞳孔收缩了一下,殿内陷入一片死寂,连窗外风从廊下吹过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片刻后,他轻笑了一声,语调轻松和温柔:“宫人说皇姐来了太极殿,朕还以为皇姐是休息好了想见朕,原来是来找东西的。”
他缓步走到她身边,将她的手从木盒上挪开,缓缓捧进掌心:“只是些朕心爱的物件,朕收着,有什么不对吗?”
“你心爱的物件?”月栀抬头看他,声音颤抖,“这是我写给驸马的诗!我亲手送给驸马的络子,怎么会成为你的物件?还有这条玉带,明明是驸马的东西,怎么会沾上你的气味?!”
“你说,这些东西为什么会出现在你的寝殿里?驸马不是失踪了吗,他的东西怎么会在你这儿,你说啊!为什么?!”
她双手被捉,质问如疾雨般落下,身体也因为激动在发抖。
裴珩沉默地看着她,看着她眉目间隐现的怀疑和怒气,脸上的笑意淡去,只剩下一种深沉的、让人看不透的情绪。
他没有辩解,缓缓俯下身来。
强烈的压迫感让月栀下意识后退,脊背抵上了冰凉的椅背。
他停在她面前,额头几乎要抵着她的额头,冷漠偏执的眼底涌上一股脆弱的委屈,出言是令人心慌的可怜。
“因为朕嫉妒他。”
“朕嫉妒得快发疯了。”
裴珩重复道,语气激动起来。
“原本你心中只有我,本该只有我们两个人,我要怎么忍受你全心全意的去爱另一个人?我做了那么多努力让你过上好日子,却只能做你的弟弟,可他只需要做自己,就能被你爱上,这不公平!”
他攥紧她的手,像是怕她跑掉,力道之大,让她痛得蹙眉。
“我爱你!从很久很久以前就爱你!我从前以为爱你就是要让你过得好,得到最好的,可看到你要嫁给别人,你知道我的心有多痛吗?”
带着哭腔的话语像孩子委屈的哭诉,可他攥紧的力道滚烫而霸道,不容拒绝,让她连转身避开都做不到。
“我知道你无法爱上自己的弟弟,我不能强求你来爱我,所以我从梁璋那里抢来了这些。你的诗,你的心意,你的一切都只能是我的!我就是爱你,这有错吗?!”
一番强词夺理、充满占有欲的辩解让月栀感到无所适从,她试图挣脱他的钳制。
“你胡说!这只是你狡辩的借口!”
“是不是借口,重要吗?”
裴珩猛地打断她,一只手强硬地环过她的腰,将她整个人从椅子上强行抱起来,死死箍进怀里,无论她如何挣扎捶打,就是不松手。
“他已经不在了,现在抱着你的人是我!让你怀上孩子的人是我!将来陪在你身边,照顾你们母子一辈子的人,也只能是我!”
他唇贴着她的耳廓,发了疯似的胡乱吻她的耳尖,青年流在脸侧的眼泪和耳上黏糊糊的触觉一起钻进她心里。
“他都已经走了,你为什么还要想着他?为什么要为了这些无关紧要的东西来质疑我?难道在你心里,我就那么坏?”
“你不再爱我了吗?”
语气渐渐弱下来,耳侧唯余哭声。
月栀的拳头无力地落在他坚实的胸膛上,眼眶湿红,心底泛酸。
在她心里,裴珩是最仁善的太子,最勤政爱民的皇帝,最体贴的弟弟,最完美的情人……
是啊,他想要的东西可以直接抢到手,何故要杀害驸马?
哪有人是十全十美的,偏执是有不对,可她不能仅凭梦境就把驸马失踪的罪责推到他头上,一些旧物,岂能当做罪证?